第三六三章:巧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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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採蓮和香是在搬家的路途中認識的，倆人年齡相仿，又有一樣年齡的孩子，話題說起來自然比其他人更容易些。筆硯閣 www.biyange.net

    也就是一夜的時間不見面，眼前的香差點讓採蓮人認不出來。

    不是香的模樣變了，而是香的穿戴徹底變了，讓她有一種高攀不起的感覺。

    香穿著村中女子們穿的彩色素衣，兩條辮梢也扎著赤色素帶，系成漂亮的蝴蝶結，和村中女子的髮型無二，腳蹬一雙繡著青草小花圖案的素鞋，紅紅綠綠襯托一雙秀氣的小腳，整個裝扮比她剛才在路上見的村里女子還要好看。

    再看香兒子，也是穿著同樣的彩色素衣，頭上不多的頭髮用素帶扎著小揪揪，趁的臉色紅撲撲的，比她兒子黑紅黑紅的光犢模樣，漂亮的太多了。

    她不禁心裡一酸，如果香兒子身上的衣服穿在她兒子身上，她兒子一定也和香兒子一樣招人喜歡。

    香的兒子騎在木馬上玩，她見到採蓮來找她，忙起身接了採蓮兒子，從身邊的小兒搖床上，拿出一支撥浪鼓遞給孩子玩。

    「咚咚咚」「咚咚咚」

    採蓮兒子立馬被清脆的鼓聲吸引，高興的樂不可支。

    採蓮注意到這些嶄新的孩子用品，她兒子一個也沒有，羨慕的問：「香，這些都是你用工資換的？」

    香的臉頓時紅到耳後面，好在皮膚早已曬的黑紅，不是很明顯。

    這些物品都不是她用工資抵扣的，是二孬拿他們的錢給她買的，說她以後掙了錢，可以慢慢還給他們，反正他們的錢也花不完，先給她用用也無妨的。

    說不清為什麼，她不想跟採蓮說實話，她感覺二孬為她花錢的事實在難以啟齒，哪怕二孬是個總角，這話也好說不好聽。

    昨天她連自己的男人都沒有說實話，現在更不願意對採蓮講實情。

    她支支吾吾說：「是……嗯，我的工資不多，我讓他們扣的時間長點。」

    說著拿起一個陶瓶，倒出來一杯牛奶，又拿起另一個陶罐，瓢出來一勺蜂蜜，攪合均勻了，遞給採蓮說：「這是牛奶，你給恁孩餵點。天熱，就當喝水了，甜滋滋的，小孩都愛喝。」

    「我孩昨天喝過後都不鬆手。今天……」說著她看看左右，壓低聲音說：「今天老孬隊長攔住送牛奶的車，硬拿了幾大罐，讓我們母子倆當水喝。嘿嘿嘿……」她得意的笑起來，面孔猶如燦爛綻放的花朵，散發出迷人的光芒。

    這一刻採蓮覺得香很美很美，美的讓她眼花，是她認識香以來香最美的時刻，但與此同時，一股說不出的酸甜苦辣味道，湧上她的心頭。

    她裝作關心的問：「你說的老孬隊長，是不是昨天很兇的那個人？」說著，看一眼在大門口樹下躺著納涼的老孬。

    香也跟著瞄一眼老孬，笑容燦爛的說：「是他，就是他！我跟你說，你別看他對外人可孬，對二孬和我、我兒是真的好。他是只對外人才那樣，你別怕他。」

    頭湊到採蓮面前，悄悄說：「我不怕笑話我，我現在覺得他的脾氣比我家的那個人都好。我家的那個就會在家凶，到外面見誰都是笑呵呵的。可老孬隊長只對外人凶，對自己可好了，我覺得這樣的人才是好男人。」

    「我跟你說，他不僅對人好，還特別細心。昨天咱來的時候我可是啥都沒有，還是他跟二孬說，去縫紉組領東西的時候，把我的內衣內褲也領了。要不是他心細，二孬就是個小孩，哪裡會知道女人的這些衣服。」

    採蓮聽的一愣一愣的，她知道內衣內褲是什麼，在宋國的時候，她見過四叔母穿，那時候她就想要了。沒想到她夢寐以求的，香剛來新村一天，竟然都有了。

    香還嫌說的不過癮，觀察左右沒人注意她們，稍微揭開點衣襟，露出來裡面的兜肚。

    「諾，你看看，就是這個，上面還繡花呢。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這裡的人真的太浪費了，裡面的衣服做的這麼好看。」

    採蓮的眼睛都要直了，死死盯住香，連香放下衣襟都沒有注意到。

    香的內衣真的好看，比四叔母的好看多了。四叔母的內衣上只繡了幾朵小花，香的內衣繡了大片的花朵，不用說都能看出來肯定比四叔母的好。

    香被採蓮看的難為情，含羞低下頭，注意到採蓮手裡牛奶沒動，問道：「你咋不讓恁孩喝呀？喝吧，喝完再倒，我這多著呢。」

    「老孬隊長和養殖場的人認識，他們都是邑里一塊長大的，老孬隊長說，我母子倆喝多少他都管的起。喝吧，喝吧，甜滋滋的可好喝了。」

    採蓮端著牛奶杯是沒有動，家裡的兒子還沒有喝完，這杯肯定不會喝。

    她不好意思的說：「這個味我孩喝不慣，今早村里也給他送來一瓶，現在還在家擱著呢！」

    「喝不慣？」香疑惑，懷疑的說：「不會吧，甜滋滋的咋會喝不慣？我跟你說，要不是不好意思，我自己都想多喝點。」

    突然想起來什麼，忙說：「呃，我知道了，你沒有加蜂蜜！」

    「這杯我給你加過了，你喝一口嘗嘗，看看是不是甜滋滋的。」

    「二孬說了，蜂蜜吃多了會壞牙齒，尤其是小孩子的牙，讓我給我孩餵過蜂蜜後記得漱嘴，你也讓恁孩多漱嘴。」

    採蓮依言喝一口牛奶，一股甜甜的味道瞬間占領整個口腔，又甜又滑，滑進她的咽喉，讓她整個味蕾全都充斥著濃濃的甜味道。這是幸福的味道，她仿佛置身於全身心的幸福之中，再沒有傷心難過，再沒有淚水濕透衣襟。

    香一直看著採蓮的表情，見採蓮面無表情，急切的詢問：「怎麼樣？怎麼樣？是不是很甜？」

    「不甜的話……我給你再加點蜂蜜，沒關係的，二孬說蜂蜜隨便我母子倆吃，想吃多少吃多少，只要不壞牙就行，不然牙壞了再也不能啃東西了。」

    「二孬他們倆可好了，值班室的東西隨便讓我用，不夠用了可以去倉庫的鋪子裡買回來。只要村裡有的，他們都能弄回來。真的！」

    「我跟你說，村裡的男人真的和我們那的男人不一樣，我昨天故意打聽了一下，原來這的男人都是這樣寵著女人的。哎，村裡的女人比我們過的太好了，我們應該早點來這裡，我以後也想和村裡的女人那樣過日子，再不想回宋國了。」

    她洋洋得意的說，採蓮面上一點表情也沒有。不是她真的無動於衷，而是她習慣了這樣處理問題。

    她的內心早已洶湧澎湃，羨慕？妒忌？她不知道，她這會就想找個地方好好哭一場。至於哭的原因，她也不知道，她就是感覺很委屈，委屈的想哭！

    她勉為其難的堆起來笑容，「甜，真的很甜，不用再加蜂蜜了。」

    拉過兒子，把杯子湊到兒子嘴邊，看著剛才還不喝牛奶的兒子，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又是一股酸酸的感覺湧上心頭。

    她很想問問香，知道不知道還有哪裡還招統計員？她也想和香一樣當統計員。

    這個活應該是可以帶著孩子上班的，不然二孬不會選帶孩子的香。她羨慕香的好運氣，昨天被二孬相中，幹活拿工資還可以帶著孩子。

    她抬頭看看遠處樹蔭下忙碌的公羊單叔侄，也想去問問四叔父有沒有統計員的活。

    呵呵，她嘴角露出來一撇笑意。如果真有了這樣的活，四叔父還留給家裡的侄女們呢，哪裡會輪得上她。

    她不知道絕望是什麼，她現在只是感覺很迷茫，看不到希望。她有點想抱怨來這裡，她想她如果沒來這裡，可能不會這樣羨慕香。

    香雖是隨著她家一起來的這裡，但香的運氣比她好，她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能得到香一天時間便擁有的東西，她心裡沒底。

    香的東西沒人搶，二孬說了，那些都是香母子倆的。而如果她換成今天的香，恐怕今日她看到的那些東西，都被人拿光了。二孬再說，也不可能不讓那些人拿，二孬怎麼可能為了她，得罪大總管四叔父。

    她找藉口說：「香，謝謝你給我孩牛奶蜂蜜，我要回家了。我母一人在家忙活，我要回去幫忙。」

    其實她根本不想回南排房，她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明知道夫家母親在家忙活，而認為那些和她無關。

    她感覺那個家不是她的家，那個所謂的家裡沒有她一片物品，什麼都是夫家祖的，和她有什麼關係呢？

    她成親快三年了，不僅沒有摸過家裡一塊布幣，連她自己的嫁妝也都被夫家母親今天摸一點、明天要一點給拿光了，她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不，不對，她有，她剩的只有她孩子了！

    她緊緊抱著兒子，毫無目的的走，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裡，只是一直向前走。

    天空毒辣辣的太陽照射，哪怕她走的是樹蔭下，也不能涼快多少，但她就是想這樣走下去，哪怕是汗流浹背。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時辰，她感覺又累又餓，懷裡的孩子渾身黏糊糊，是母子倆流的汗水。就這樣，孩子還是趴在她肩頭睡著了。

    她心疼的想放下兒子……「咚！」

    「哎呀！」

    「啊！」

    「哇！哇……哇……」

    一具巨大的身軀撞上她，她向後傾倒，手扶到地上，人也跌坐在地，原本在臂彎里的兒子倒撲在她身上，倒是沒有磕碰到，算是萬幸。

    兒子哇哇哇大哭，她顧不上手疼，試著幫兒子擦淚。

    擦著擦著她自己莫名其妙跟著委屈，眼淚撲簌簌掉下來。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乾脆抱著兒子痛哭起來……

    「嗚嗚……嗚嗚嗚……」

    一聲變聲的破鴨子音響起：「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你別哭了，我家有藥，你看看你能不能動……要不……要是你走不動，我抱著你吧！你放心，我抱的動恁倆。」

    「我家有藥，到我家去給你上藥。哎，你真的別哭了，你哭的我心裡難受，我也想哭了。」

    破鴨子音漸漸哽咽，也有一種陪同大哭的跡象。

    採蓮畢竟是已經當母親的人，又哭了一陣子，委屈的情緒輕了很多，摸一把自己和兒子的眼淚，才抬頭看撞她的人。

    撞採蓮的人是小胖墩叔量。

    小胖墩和雲約好中午去食堂吃飯，無奈他今天活多，不知不覺就多幹了一會。等想起來吃飯的事，急急忙忙跑出鐵器作坊，拐彎便撞到了不知不覺走到製作坊的採蓮。

    他見被撞女子不哭了，關心的問：「你看看哪裡受傷了，我家有藥，我帶你去敷點藥。」

    採蓮是勞作慣了的人，一點小磕小碰根本不算什麼大事。她看看自己的手掌，玼了一塊有點滲血，不以為然的說：「沒事，不用，找點水讓我洗洗手就好了。」

    她這樣說讓小胖墩更加意不去，他妹妹有多嬌病他可是知道的，歉意的說：「那……那我請你吃飯吧。中午了，你跟我去食堂，食堂那裡正好也有水，還有我父放在那裡的跌打藥。」

    採蓮這會是真餓了，沒有拒絕小胖墩的提議，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小胖墩高興的抱起來採蓮的兒子，讓他坐到自己的肩膀上，他見到村裡的男人們都是這樣帶孩子的。

    小傢伙早就不哭了，坐到小胖墩肩膀上感覺新奇，「咯咯咯……咯咯咯……」笑起來。

    小胖墩也高興，邊走邊問：「這是你的小孩？叫什麼？」

    「琴。」

    「哪個字？」

    「就是……彈琴的琴。」

    「呃，你會彈琴？」

    「我不會。是……是他祖會。」

    這個他，採蓮說的是阿更的祖，小胖墩理解的是琴的祖，差了一輩人。

    小胖墩領著採蓮母子直接去了小食堂，雲已經點好菜在等他。

    見小胖墩才來，抱怨說：「怎麼才來？嗯……哪裡來的小孩？好像我家的甥子（外甥），快，也讓我抱抱！」

    小胖墩本來就不善言語，和伶牙俐齒的雲比較，不是僅僅錯一拍的問題，是雲都把琴從他的手裡抱走了，他的話還沒有說出口。。

    好在琴也不認生，誰抱都行，不多一會兒，便被雲逗的「嘎嘎嘎」大聲笑起來。

    笑聲迴蕩小食堂，引得眾人側目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