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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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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老地方,鄔思黎拉開車門坐進去,左柯讓在打電話,側目看她一眼,對那端又耐心叮囑幾句飲食休息方面的注意事項後,掛斷。

    手機扔進中控凹槽,他交代:「老太太打來的。」

    就是他奶奶。

    鄔思黎偏頭看著她那邊窗戶外,嗯一聲算作回應。

    「我又怎麼惹你了,對我這麼冷淡。」左柯讓嬉皮笑臉地探手過去掰她下巴:「我最近表現挺好的呀。」

    至少自我感覺良好。

    指腹觸碰到她皮膚的瞬間就察覺不對,轉而覆上她額頭,溫度果然不太正常。

    他蹙眉:「發燒了怎麼不說。」

    怪不得整個下午都感覺昏昏沉沉的,鄔思黎摸摸自己臉頰,還不算燙,但是挺熱。

    鄔思黎體質好,平常不生病,就來例假時一個不注意容易著涼發燒,左柯讓記得她這毛病,確認問:「例假來了?」

    鄔思黎又是一聲嗯。

    在下班前半個小時。

    左柯讓上半身傾向副駕駛,在儲物盒裡拿出一個暖寶寶撕開,整理好她衣服下擺貼到她小腹處。

    問她冷不冷,她搖頭,左柯讓還是把兩邊窗戶都升起來,打開暖風,調整好風向,吹著她小腹。

    知道她不喜歡去醫院,不喜歡吊水,溫度還不算高,左柯讓就先帶她回公寓,下車前還把自己放在車裡的外套給她穿好,接過她的包,牽著她手。

    出電梯進家門,人就被他塞進被窩,被子嚴嚴實實蓋在她身上。

    鄔思黎從頭到尾一句話沒說,也沒掙扎,中途提出想換件睡衣,被否決後就閉上嘴,乖乖由他安排。

    耳溫槍在她額頭測了下,三十八度整。

    找出退燒藥餵她吃下去,問她肚子疼不疼,她說不疼,問她想吃什麼,她說不餓。

    左柯讓當然看得出她在表達不滿,他姑娘不高興時也不會不理人,有問有答,就是幹什麼都不太配合,鈍刀子割肉似的,偏偏還挑不出她毛病來。

    左柯讓自己不換掉外面的衣服不上床,他蹲在床邊,落眼看她,眼神沉。

    鄔思黎直接閉眼,被子扯高遮住嘴巴,翻個身背對著他,還不忘撂下一句:「我想睡覺。」

    他能怎麼辦?

    左柯讓站起來,給她掖好被角,轉身出去。

    鄔思黎迷迷瞪瞪睡了一覺,再次醒來,臥室里黑著,窗簾半掩,外面闌珊燈火照進來小部分,其次部分光源來自身後。

    她扭頭,左柯讓搬了個懶人沙發在床邊坐,腿上擱著筆電,亮度降到最低。

    聽見窸窸窣窣地聲音,以為是鄔思黎睡覺時的無意識動作,他隨意一瞥,對上她眼睛,掌心再次覆上她額頭,還是有點熱,還沒徹底退燒。

    他啪一下合上電腦,打開角落裡的落地燈,起身去外面,再進來時多個托盤,一碗山藥排骨粥,一碟開胃小菜,放到床頭櫃,覺著她差不多適應,才打開主燈。

    他輕捏她臉:「起來吃點飯。」

    鄔思黎燒得嗓子有點啞:「我不餓。」

    左柯讓垂眸睨她,那點子為數不多的溫柔頃刻見底,眉頭皺著,是隱忍不發的怒還有顯而易見的躁:「別跟我廢話,你不吃飯你弟病也別治了。」

    真的很煩。

    心口像是堵著一塊吸滿水的海綿,脹得厲害,連帶著太陽穴都一抽一抽的疼。

    鄔思黎撐著坐起來:「你只會這樣嗎?」

    她一臉倦容,還有幾分病態:「你不覺得這種威脅的手段很低級嗎?」

    她一說話,甭管是罵他還是怎麼,左柯讓整個人繃著的那股勁就驟然鬆懈下來,他點頭:「低級,我承認。」

    唇角漾出一抹笑:「但是管用。」

    他端起碗,舀一勺粥送至鄔思黎嘴邊:「吃飯。」

    鄔思黎無力再爭辯什麼,她嘆氣,含住勺子,嚼兩下咽下去,左柯讓再餵第二勺。

    就這麼吃掉多半碗粥,鄔思黎是真沒啥胃口,不想再吃,左柯讓也沒再勉強,剩下的小半碗他吃。

    還是沒忍住,鄔思黎終於提及:「任卓元被辭退了。」

    左柯讓坦蕩自若:「我乾的。」

    「就因為下午?」鄔思黎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於是點到為止。

    左柯讓挑眉反問:「那還不夠?」

    「有必要嗎?」鄔思黎無奈又無力:「我又不喜歡他,也會跟他保持距離。」

    「有必要。」

    「既然不喜歡就當作陌生人,別再提他。」

    「你會保持距離他不會。」

    左柯讓逐個回答她每一句。

    氣氛再次凝固,兩人對視著,亮白燈光下,都能在對方眼中看到彼此清晰的身影,神情都挺淡,語氣也都挺平,表面看不像在吵架,鋒芒都藏在一來一回的話語裡。

    過會兒,鄔思黎先挪開眼,她掀開被子下床,左柯讓撂下碗,按住她,問她幹嘛去,她說去洗澡。

    左柯讓擋著她:「你還沒退燒。」


    「我出了汗不舒服。」鄔思黎手腕被他攥著,她掙動不掉,看向他,眼眸清泠,儘量做到平心靜氣地:「你現在對我的掌控欲強烈到連我洗澡都要管嗎?那以後我每天喝幾口水你是不是都要規定好?」

    有點難聽。

    有點刺耳。

    兩年,她第一次這麼明確講出她的心聲。

    他其實沒有她抱怨的那麼變態,連喝幾口水都要定數,但她現在在氣頭上,左柯讓選擇不辯解,再僵持下去她又該反覆,於是鬆手:「水溫開高點。」

    鄔思黎:「嗯。」

    一兩分鐘後浴室里響起嘩啦啦水聲,左柯讓將碗筷收拾出去,洗乾淨手,折回臥室,找出一套乾淨床單被套換上,沒開空調,窗戶外吹進來的涼風根本不夠,弄完出一身汗,他去客臥重新沖了個澡。

    坐在床邊等鄔思黎洗完出來,按照以往的流程給她吹頭髮,鄔思黎背對著他,雙腿併攏屈起來,手機擺在旁邊,也不仔細看視頻內容,就一個接一個刷著,這次只有吹風機的嗡嗡聲與視頻的歡樂聲橫亘在兩人中間。

    吹完,左柯讓把吹風機放回浴室,出來時鄔思黎背對著他躺下,人縮在被子裡,側身的姿勢都沒隆起多大弧度,瘦弱又單薄。

    關燈上床,左柯讓從後面抱住她,溫熱掌心捂著她小腹,胸膛緊貼她脊背,鼻尖抵著她脖頸。

    「你說那份工作有你朋友幫忙,你不能不管她,我就沒叫你辭職。」

    鄔思黎陳述:「所以你就把別人弄走。」

    左柯讓真誠且無辜:「你跟他只能留一個,我不想你不開心。」

    尾音還沒消,鄔思黎就接:「可你這麼做我更不開心。」

    「那就沒辦法了。」左柯讓分外為難:「我也沒辦法的。」

    還是死局。

    根本沒得談。

    鄔思黎習慣性沉默。

    「我知道我混蛋,但是沒有人比我還要喜歡你了,真的。」左柯讓親她脊骨,輕聲低語:「所以你不能因為別的男人跟我生氣。」

    他姿態放低,脆弱袒露:「我會難過的。」

    *

    周二鄔思黎上午有兩節課,下午滿課,左柯讓跟她相反,上午滿課下午清閒,早上倆人一起起床去學校,鄔思黎沒搭理他,他也沒說什麼。

    就在出門前拽著她在玄關接了五六分鐘的吻,在她下車前往她包里塞了幾個暖貼。

    鄔思黎上午兩節課上完,打車去醫院陪鄔思銘,路上收到左柯讓消息,問她走沒走,她回一個嗯。

    他們兩個沒在吵架,陷入半冷戰狀態,誰說話都會有所回應,但是除非必要,沒再有其他任何多餘交流。

    又是兩個班並班的大課,張老頭在講台上口沫橫飛,左柯讓在最後一排無所事事,十次看向他有八次都在發呆,一開始是對著黑板,後來變成看著窗外,張老頭忍無可忍,教材往多媒體卓上一扔,示意大家都望向窗外。

    「來我們大傢伙一起看看,窗戶外到底有什麼好東西,吸引得左柯讓這麼聚精會神。」

    原本一頭霧水的其他同學聞言,邊笑邊齊刷刷回頭去瞅最後一排。

    段駿鵬瞌睡正濃,冷不丁被百來雙眼睛盯住,嚇得一激靈,桌子下的腿狠狠朝旁邊一撞,企圖喚醒還在神遊天外的少爺。

    左柯讓不耐煩皺眉,漆沉眼眸直接釘向他:「你睡懵逼了?」

    「我看是你成呆逼了!」段駿鵬一整個大無語,掩耳盜鈴一般遮住嘴,腦袋稍微歪他那邊:「你他媽瞎?這麼多人瞅你你看不見?」

    經段駿鵬這麼一提醒,專注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左柯讓,餘光才後知後覺納進教室前排的百來號人。

    面無表情,冷淡視線一掃,離他最近就在他前排的那幾人咳嗽兩聲轉過去坐好,其他人見狀,也紛紛收起明目張胆看熱鬧的神情。

    張老頭還沒完:「左柯讓你來,跟大家分享一下你看外面大半節課,都看到什麼了?」

    是左柯讓上課溜號不對在先,他今天也沒心情貧,站起來恭恭敬敬道個歉:「對不起老師,我錯了。」

    左柯讓這人還有一點好,知錯就改,但是對於不同的人他還有不同的後綴,比如面對鄔思黎,他辦事惹她生氣,他該道歉道歉,該服軟服軟,然後下次依舊不知悔改,我行我素。

    因為他打心底里不覺得自己有錯,低頭只是一種他哄鄔思黎高興以此來達到她不再跟自己冷戰的手段。

    再比如現在,他才是真的在認錯。

    畢竟是得意門生,敲打差不多,張老頭沒再揪著他:「坐下吧。」

    張老頭提要求:「這一個月的ppt交給你了。」

    張老頭是退休返聘回來的老教授,電腦這種東西用的不是特別多,每次做ppt都得費半天勁,所以每到有學生被他抓住小辮子,懲罰就是替他做課件,根據學生學習程度的好壞,做課件的次數也有區別。

    像左柯讓這種,張老頭恨不得把一整個學期的課件都交給他做。

    領完任務坐下,段駿鵬瞌睡不再,一臉幸災樂禍,見左柯讓靠著椅背垂頭繼續發呆,自討無趣,老實下來。

    過會兒段駿鵬又打起哈欠,撐著腦袋昏昏欲睡,胳膊驀地一撞,他手肘一滑,下巴差點磕到桌面,下意識要罵操,嘴巴就被一本書捂住。

    左柯讓捏著書本一角:「你們家那幾隻薩摩耶都送出去沒?」

    段駿鵬搖搖頭,伸出兩根手指比劃著,意思是還剩兩隻。

    段駿鵬他姐養得那隻薩摩耶前段時間配種受孕,生下一窩小薩摩耶,他們家一時間成為犬舍,鬧騰得不行,陸陸續續送出去好幾隻,最近才消停下來。

    左柯讓直言:「給我一個。」

    段駿鵬撥開那本礙事的書:「你養?」

    左柯讓斜睨他:「不行?」

    「不是。」段駿鵬掏掏耳朵,險些懷疑自己聽覺出門題:「你不是最討厭狗嗎?」

    眼前閃過鄔思黎從昨晚怏怏不樂到今早的神色,一陣煩悶,壓著嗓回:「也可以不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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