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喜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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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德高中。

    顧少卿打死也沒想到，只是念了一篇百度文章,抽屜里就莫名多了一堆情書。不過他除了這張能湊活看的臉之外，也確實是一無是處了。顧父為了讓學校對他的惡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惜花重金贊助了這次開學典禮，沒想到白鬍子老爺爺卻會錯了意，又是調班又是模範代表演講，一來二去便坐實了這「三好學生」的頭銜，那一身小西裝加上痞痞的笑，瞬間迷惑了懵懂期的少女們，每天都有源源不斷的東西出現在他的身邊。顧少卿呢，把吃的全給了班裡的特困生，剩下的毫不留情都丟掉了，這樣的「善舉」讓他人氣大增，儘管他話不多，卻依舊成為了景德的暖男校草，和從小與他一起長大的溫柔校花林菀坐在最後一排，每天不諳世事，直到——

    「同學，顧少卿在嗎，我可以進去找他嗎？」

    此時的顧少卿和林菀都看著眼前這個短頭髮的小女生，女生的手裡拿著一瓶可樂，瓶外還滲著小水珠，像是剛從冰櫃裡拿出來不久。她站在他面前，有些緊張的環顧四周，確定沒有人注意她後，她清了清嗓子，

    「顧少卿同學，你好，嗯....我是十七班的梁朝暮，我聽說你喜歡喝可樂，這是給你的。」

    梁朝暮把可樂遞了過去，臉頰感到有些發燙，顧少卿看了看她，這還是他第一次當面被送禮物，雖然只是一瓶可樂，但是他莫名緊張了起來。他看了她，有點不自然的接了過來，

    「謝謝，你找我有什麼事嗎？」顧少卿的聲音很輕，像一片羽毛落在朝暮的心口上。

    「嗯...我，我喜歡你。我覺得你，特別好。」

    少女握緊了雙手，不知是誰推開了窗戶，一陣風拂過她的短髮，女孩靜靜的站在這裡，讓顧少卿微微一怔，兩個人像同時墜入了一座孤島，只有四周的同學都炸了鍋，當面表白還是第一次見，一瞬間教室炸了鍋，起鬨的，議論的，可是梁朝暮一句也聽不清，她看著眼前這個乾淨利落的男生，臉感覺又燙了。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朝暮清晰的聽見牆上的鐘表滴、答、滴、答的走著，她在想，沐燃要是在就好了，憑她的聰明，肯定不會讓場面這麼尷尬。正當她想著該怎麼收尾的時候，顧少卿突然笑了一下，擰開了那瓶可樂，喝了一口。

    「謝謝你的可樂，很高興認識你，我是顧少卿。」

    砰！朝暮感覺腦子炸了一下，不顧身旁人的議論走了出去，等她回過神來，她已經在座位上坐了很久了。劉默默轉過身看著這個有點傻傻的女生，敲了敲桌子。

    「怎麼樣呀，你見到他沒，說啥了？」

    「默默，我太愛你了，你就是我最大的僚機！」朝暮激動的跟劉默默分享事件的全過程，劉默默安靜的聽著，看著這個傻得冒氣的孩子，直到，「他喝了？」劉默默吃驚地看著她。

    「是啊，你太好了，多虧你告訴我他喜歡什麼，不然我都找不到話題。」

    「沒事，這都是應該的，我們是同學嘛。」劉默默轉過身，緊緊的握住了筆。

    朝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感覺要暈過去了。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她看著桌上的同款可樂，感覺自己就像這瓶可樂一樣，向外冒著粉色的泡泡。她好想好想告訴沐燃，但又怕她來「教訓」自己，最後還是默默地放在了心裡。

    顧少卿不知道這算不算正式回應，當他看到可樂時下意識就想拒絕，可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孩，讓他怎麼也說不出口。他靜靜地坐著，看著可樂的泡泡一個個沉了下去。

    「少卿，我記得你喜歡酸奶，特地給你帶了一個。」

    林菀一直就這麼溫柔。她的父母是做漢服行業的，菀的媽媽從小便教林菀如何做一個大家閨秀，將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出來。兩家關係很好，少卿的父母做古董生意，很喜歡首飾飾品，兩家一來二去便熟絡了起來。林菀知道少卿不喜歡碳酸飲料，喜歡酸奶，對粉末過敏，不愛學習，熱愛攝影，喜歡阿拉斯加，她知道他對所有人都很溫柔，她也知道他頑劣是個壞小子，她知道他的一切。自他們相識，他們就一直在一起，可顧少卿不知道，她喜歡他。

    林菀想著，只要她變得更好，一直陪伴著他，少卿會看到的。

    因為媽媽說過的，只要你優秀起來，一切都會是水到渠成。

    但今天，一瓶可樂，打碎了她的平衡，在她心裡打了一個結。但是她沒有問，她也不知怎麼問，她只好拿出那瓶酸奶，那瓶他最喜歡的酸奶。

    顧少卿接過來，熟悉的味道讓他的心安定不少。但想起剛剛的對話，他的心又跳得厲害，他想平靜下來，卻又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林菀看著少卿，心裡的不安少了幾分，誒...只是一瓶可樂，你有什麼好緊張的，他還在啊，他還是那個顧少卿啊。

    第一次，林菀感覺到了,第三個人的存在，她努力說服自己不去在意，但憂愁的雲還是飄在了她的頭上。林慢陪她去操場走了走，作為她的同窗，她自然察覺了她的失落，她心疼菀菀，什麼事從來都不說，只是壓在心裡，在林媽媽的教導下，她好像一個安靜的布娃娃，只會展現她最好的一面。

    三個人，三重心事，三個夜晚，共同迎來新的一天。

    周一，小雨。

    升旗儀式總是很漫長。禿了頭的教導主任在大講台上喋喋不休，展望美好未來，顧少卿則漫不經心的看著天上的烏雲，心裡想著昨天那個堵住他的少女。

    「少卿，明天升完旗等我一下，我有驚喜要給你呦。」

    小丫頭片子，能作出什麼么蛾子呢，但是顧少卿還是不經意的望了望十七班的方向。

    「少卿，你在看什麼呢？」林菀歪頭看他。

    「奧沒什麼，在想什麼時候下雨。」

    「周末的時候媽媽做了兩件首飾，想著阿姨喜歡就讓我帶來了，一會我給你吧。「林菀看著少卿的方向，盡力壓著聲音問。

    「行，等我回去吧，我一會有點事，你先回教室吧。」

    「好。」

    話題中斷。林菀默默看著走下大講台的禿頭主任，心中的不安越來越重。解散了，林菀和林慢走入人群，而顧少卿則有點期盼的尋找著那個要給他驚喜的少女，他就那樣乖乖的站在原地，看著一臉笑意的朝暮蹦到他的面前，經過這小一個月的「猛攻」，兩人都熟絡了不少。

    「少卿，你看我準備了什麼？」

    少女從口袋裡小心翼翼掏出了一個小盒子，用手擦了擦，捧到他面前，「打開看看。」

    顧少卿佯裝敲了敲，緩緩打開了盒子，瞬間一種窒息的感覺撲面而來，裡面是一盒正在燃燒的檀香，香氣緩緩滲出，卻一點點侵蝕著顧少卿的呼吸。他失控的打翻了盒子，捂住心口大口呼吸著。

    縱使再喜歡又如何，她喜歡的，一直是那個，完美的顧少卿而已。

    梁朝暮被這一幕嚇住了，忽然她被撞倒在地上，一個身影扶住了顧少卿，給他餵了一顆藥。那一刻梁朝暮想，如果她是沐燃該多好，那該多好。

    「救命啊，梁朝暮殺人了，快來幫忙啊！」可惜那個人，是她的同班同學，默默。

    梁朝暮沒能說出一句話。他看著少卿被人送去了醫務室，看著默默喊自己是殺人兇手，看著身邊的人對她指指點點，看著地上被自己精心擦拭過的檀香盒子，她像掉進了一個冰窖里，她哭著喊著，卻怎麼也出不去。

    校長室。

    雙方的家長都在。這一次變相的「見家長」大會，讓梁朝暮有些喘不過氣來。她現在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默默會那麼熱情的幫她出謀劃策，她一點一點掉進她的陷阱，可是如果是假的，如果都是假的，那麼眼前的顧少卿是誰？她不敢看顧少卿，更不敢看他的母親，她不知道自己會怎樣，她好害怕。

    「咳...兩位家長，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我們現在還不能確定梁朝暮同學有故意殺人的嫌疑，這一切發生的很突然，好在現在顧同學現在也沒有事，不如我們就協商解決吧。」校長摸摸了他的小白胡，對這個處理辦法很滿意。

    「校長，我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如果是意外當然是最好，但是畢竟關乎到我兒子的性命，我還得多說兩句。」顧母看了看梁朝暮，又對朝暮的父母說：

    「這好端端的，她怎麼會給我們家少卿送檀香呢？」

    「可能是這兩個孩子玩得來周末朝暮看到我買了檀香就想分享吧，實在不好意思，我們真的不知道孩子對粉末過敏的。」朝暮媽媽幾句就洗脫了朝暮的嫌疑，顧母又問了幾句，兩家協商好了之後，顧母便走了。

    「暮暮，你真的不知道嗎？」朝暮媽媽問著。

    「媽，我真的...」

    「阿姨，朝暮不知道的。」

    少卿和朝暮的聲音同時響起，朝暮一怔，看向少卿，少卿的聲音很輕，卻重重砸在了朝暮的心上。

    「這樣啊，好吧，你多注意休息，這次不管怎麼說都是招朝暮不小心害到了你。」

    「沒事的阿姨，我沒什麼事。」

    朝暮媽又閒聊了幾句便也走了，剩下兩個人走在路上，朝暮用餘光看了看他，「你還好嗎？」

    「我沒事。」

    「那....」

    「你不打算告訴他們是劉默默嗎，你背了這麼大一個鍋。」少卿疑惑的說。

    「我....她沒有理由害你，是我太不小心了，你沒事就好了。」

    顧少卿停住了腳步，轉身看向這個矮了他一頭的女孩，他終於鼓起了勇氣：

    「朝暮，一切都是假的，我不是三好學生，我不喜歡碳酸飲料，不喜歡看四大名著，我也不喜歡柴犬.....」

    顧少卿一口氣說了好多，他頓了頓，「朝暮?，我其實一點也不好，這個顧少卿，你喜歡嗎？」他不想給她思考的時間，「但是你給我的所有東西我都留著，我知道你真的很喜歡我，我也，但我不是一個想像中的人，我也很難受，但是我，我也沒有辦法。」

    這一刻還是來了，顧少卿沒有想過，他是以這樣的方式坦白。他以為，一切都可以慢慢來的，或許，他也可以嘗試，去喜歡這些，但現在，他也有點害怕，他不想欺騙卻也不想讓兩個人都受到傷害。

    「你或許，可以試著來了解一個真實的顧少卿，朝暮，」顧少卿看著朝暮點了點頭，他的話停在了一半，可是再也沒有情景讓他說下去了。他看著朝暮消失在樓梯角，他覺得心中的石頭落了地，可是心裡又起了大霧，他迷失在裡面，什麼也看不到。

    梁朝暮，一定很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