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法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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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除掉瘴氣濃重到連風都吹不散、上星級的蘑菇怪目中無人地滿地亂跑、水分充沛到進去溜達一圈衣服就濕漉漉得幾乎要擠出水來……這些個大概可以忽視的缺點，魔法-之森還是個不錯的地方。

    比如再思之道永遠擠滿了迷茫自殺者的怨靈，魏野都不用預選作戰陣地，直接祭起四支炎光箭布開日宮真炎陣就行。在太陽真火引動的淨魔神炎中，那些刀劍難傷的幽靈就立刻被超度個徹底，材料和道具落個滿地，刷怪效率遠超程鵬這個玩家第一高手。

    「哦啦哦啦，用不著這麼看著咱啊。對付超自然的敵人，自然是我們仙術士比較有優勢，所謂『術業有專攻』，要說殺人放火，我肯定是自愧不如~」

    「說到殺人放火，我的無雙槽滿了，何茗你呢？」

    「啊？也滿了啊，問這個做啥？」

    「……如此露骨的威脅，程破軍，你跟著徐圖那黑心軍師學壞了。」

    手指燃起數點火星，魏野趕緊給想要立刻實踐「殺人放火」的兩個武將系好友加持上洞陽劍祝，目送著他們衝進幽靈堆里：

    「無雙亂舞·飛雪梨花槍！」

    「無雙亂舞·丹心開太平！」

    奪目的無雙技連招里，早就被魏野以符法連續削弱的四星級怪物「嗜血的山伏怨靈」慘號一聲，散為一縷青煙。而從它身上爆出來的那根白銅六環錫杖，已經被程鵬拾起朝著魏野丟了過來：

    「二星白銀級的法杖，運氣不錯喲。」

    「是啊是啊……技能是以觀音咒輪反制黑咒術的『無明回向』，密法僧職業專用……我回頭去茨華仙的修煉道場，看看那幾個里高野來的退魔師玩家有沒有想要的。」

    魏野看了看自己那柄添了不少寒鐵精鍛也才提升到一星白銀的螭虎法劍，再看看這支自己完全用不上的錫杖，嘆了口氣。

    在和白玉樓的亡靈玩家們對戰的時候，就應該發現了，自己的攻擊力並不算高。雖然螭虎法劍和炎光箭都對幽靈、妖怪之類的東西享有不俗的攻擊加值，但是在這個二星玩家越來越多，頂尖玩家紛紛問鼎三星的時代，一星級的裝備已經是處於淘汰邊緣了。

    「啊，啊，合用的法劍類裝備真是稀少過頭了啊。」蹲在地上，仙術士很鬱悶地在一隻剛刷新出來的一星「變異的黃油蘑菇」那圓溜溜胖乎乎的菌蓋上畫著太極圓和鎮魔印。仗著地上有太平道的化毒法陣加持，魏野完全無視了那黃油色的胖蘑菇不斷噴出的瘴氣，自顧自地碎碎念著：「寄賣行里，除了法杖還是法杖，單手的如意、拂塵、三鈷杵，雙手的錫杖、幡杖、九節杖，要不就是數珠、經卷、綢索這些個奇門法器。就算偶爾有賣劍的，那劍要麼是武俠系，要麼是武將系，好不容易看到把趁手的法劍，居然還是里高野和尚專用的文殊三昧劍！」

    魏野碎碎念，魏野碎碎念，魏野碎碎念x3

    也不知道是隨手亂畫的符篆發揮了意料之外的法力，還是那不幸的黃油菇終於忍受不了仙術士堪比言靈攻擊的碎碎念，這隻黃油菇就仿佛被石塊猛砸的陶罐般突然間碎成了指甲蓋大小的蘑菇片。蘑菇片中間還雜著幾枚琥珀色的小石子，在少女白色亞麻布護手的襯托下格外惹眼。

    「運氣真好~這可是很少見的魔力結晶喲！」掂了掂手裡的蘑菇結晶，不知道什麼時候騎著掃帚降落到魏野身邊的魔法使以幻想鄉第一蘑菇專家的權威口吻給這東西定了性，「變異的蘑菇在極度的憤怒與痛苦中，凝結了再思之道的死者怨恨，把魔力和毒素完全萃集起來的產物。這麼危險的東西，當然是該交給我霧雨魔里沙研究咯。」

    簡單說來就是毒蘑菇怪的毒素精華，這麼危險的東西，小姐你想要我完全沒有意見。

    把吐槽藏在心裡，魏野面無表情地點點頭，順便在隊伍頻道里開始廣播：「那個武力值排第一的，你的便宜師傅駕到了，不要和小何虐待幽靈了，過來打個招呼吧。」

    當幾分鐘之後，被魔里沙不由分說地拖到霧雨魔法屋喝下午茶的，已經由最近吃毒蘑菇吃出成癮性症狀的翹班武將和天天收穫好人卡的紅魔館魔法師二人組增員到了六個，茶桌也被搬到了魔法屋前的大樹下。就王虎的看法，幻想鄉最年輕的魔法使在很多方面實在是太男孩子氣了點，完全不明白女性的矜持為何物。

    「這樣遲早會嫁不出去的。」正直過頭的虎人武鬥家如此替面前的少女魔法使擔憂。

    「安啦安啦，嫁不出去還可以娶進來嘛，『七色的人形使』也好，『移動的大圖書館』也好，想來都會很樂意的。」

    迅速惡補了大量幻想鄉情報的仙術士聳聳肩，咬了一口陳無眠帶來的芝士蛋糕。

    「+1」

    「附議。」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人形魔使愛麗絲和七曜魔法使帕秋莉不都是女孩子嗎？」顯然比起正直得有些迂的王虎，情竇各種意義上都沒開的何茗更加強大。

    「抗議！帕秋莉大人才是正室啊，黑化女什麼的，太危險了！」

    「原來無眠小弟你支持的cp是魔里沙x帕秋莉啊？這話可不要被愛麗絲聽到，小心被人偶集團軍亂刃分屍啊。」

    不知道是認真還是玩笑，小鬍子仙術士有意無意地望了望魔法-之森里愛麗絲邸的方向。

    「在那之前恐怕要先面對那些狂熱布偶玩家的基礎一型彈幕海吧？」對那些狂熱布偶的集團式作戰心有餘悸的程鵬適時補了一刀。

    「嗚……人海戰術這種爛招一點也不符合施法者的美學……」

    「貧道以為，身邊就有個二星級召喚士的你說這種話真是相當地沒有說服力。」

    玩家頻道里，話題不知何時已經朝著詭異的方向發展過去……程鵬發現魏野似乎就有這種特殊才能，能讓人不自覺地跟著他的步調走，只是這個熱愛吐槽的惡趣味仙術士似乎只願意把它應用在如何讓別人血壓升高、腦血管爆裂上面。

    看上去，經不起逗的陳無眠也快要中招了：

    「只懂得藏在地洞裡打太平拳的無良仙術士又有什麼資格嘲笑默然？賭上魔法師的尊嚴，我要向你挑戰！」

    就算有冷笑癖的同居好友按住了他的肩膀，陳無眠也已經拿出了好幾張符卡。從符卡上的拉丁文來看，從

    「lumos（熒光閃爍）」、「expelliarmus（除你武器）」、「incendio（烈火熊熊）」、「protego（盔甲護身）」這樣的白魔法到「petrificustotalus（統統石化）」、「rictusempra（胳肢呼啦啦）」、「tarantallegra（塔朗泰拉舞）」、「levicorpus（倒吊男詛咒）」這樣的所謂「惡咒」應有盡有。

    雖然還有幾張符卡只是一閃而過，其風格與形制都與占多數的拉丁文符卡截然不同。可不管怎麼說，單從這些符卡也能看出陳無眠是個標準的博學型咒法師。

    魏野聳聳肩，一臉「拿你沒辦法」的敷衍表情，但還是用勉強稱得上認真的態度放下了茶杯，將手探到了肩頭劍柄上：「既然你拿出符卡了，那麼按照幻想鄉巫女的符卡規則，是不是也該把彩頭拿出來啊？」

    回答他的，是陳無眠手裡的一卷羊皮紙。在羊皮紙右下角，蓋著太陽、月亮和五大元素象徵符號的魔法陣式火漆印璽，以及一個幻想鄉的所有魔法師都不能不尊敬的名字——

    帕秋莉·諾蕾姬。

    「這是帕秋莉大人親筆簽下的借閱證，可以在大人的大圖書館借閱一部不超過三星的魔道書。雖然借閱期只有一天，能學到的魔法也很有限，但是對於任何一位立志成為魔法使的人來說，都是極其珍貴的寶物！」

    大圖書館的見習圖書管理員、嗜睡的少年法師陳無眠大聲地說。

    「啊啊，真是固執的傢伙——」頭疼地嘖了嘖舌，魏野也只得從口袋裡掏出一本古舊得不像話的手抄書來，「這是童守小學神鳴老師從他的學生那沒收的古猶太密教魔道書《創生之典》，記載了號稱是『連猴子也能學會的黏土巨人創造法』！——誒，不要露出那種表情嘛，雖然這種連外行都能解讀操作的無星級魔道書里沒什麼像樣的法術，可是豐富下諾蕾姬大人的藏書也很好嘛。」

    冷場，冷場，程鵬嘆氣，王虎扶額，何茗扭頭，大家有志一同地表示：「個性這麼惡劣的傢伙，我們不認識他。」

    然而在茨華仙道場的仙法交流會上淘換了一堆亂七八糟道具的仙術士還意猶未盡，又拿起了一副畫著大富翁遊戲地圖的浮世繪：「那麼這個如何？童守寺秘傳『地獄高升圖』的複製本，收禁鬼魂的利器！擁有者全程模擬地藏菩薩進入三惡道超度鬼魂之旅，全身心體驗大富翁模式，高效超度無副作用——對於佛法修者而言是完美的隨身練級道具，雖然只能使用二十次來著……」

    打斷了仙術士解說的是蕭默然的一聲冷笑，還有一張擦著魏野鼻尖落下的卡片。卡片上描畫著兩隊騎士列陣對沖的戰鬥場面，在下方還有一行簡短的文字說明：

    「魔法卡·聖十字的宣戰，強制將戰場雙方轉為戰鬥狀態。」

    卡片的主人習慣性冷笑著，吐出了冰冷的句子：「宣戰，明天，不是符卡戰。」

    這次，魏野瞭然地一點頭：「樂意奉陪，時間？地點？」

    「明天，大圖書館，我和無眠，你也可以把那個熱血笨蛋叫來。」蕭默然冷冷地盯著仙術士，補充道。

    魏野摸摸鼻子，止住了身邊何茗要開無雙的衝動：「不要看貧道這個樣子，我也是有施法者的自尊的。你的熱情邀約，我應下了。」

    已經看了半天好戲的魔里沙適時地插進來：「你們明天要去帕秋莉那打架嗎？真巧，拿回來做實驗的黃油菇結晶出了點小問題，正好要到她那裡去借些魔道書開拓一下思路呢！所以，大家都一起去吧！」

    看著黑帽白裙的元氣魔法使興高采烈要去看熱鬧的模樣，被莫名捲入施法者之間戰爭的三個武鬥派不約而同地再次嘆了一口氣：「不要隨便把路人扯進來啊！」

    嘆氣歸嘆氣，從來沒有看過魔法vs仙術的程鵬還是拉上王虎跟著魔里莎來紅魔館看熱鬧了。

    當然，從昨天起，他的私人聯繫頻道就一直處於關閉狀態。無論是魏野、陳無眠還是蕭默然，都算是他的朋友，朋友之間的戰鬥，還是一碗水端平最好。

    給作戰雙方賣情報這種黑心徐圖熱愛的事情，他才不會去干呢！

    但是，對於未知知識的追求永遠是學者的原始本能，他還是給雙方各發了一份影音郵件，適當地表達了一下朋友的關心之情。

    陳無眠在回信中自信滿滿地表示，無論什麼施法者，面對霍格沃茲魔法學校那吟唱時間短、發動時間快的各種魔咒，都只能無奈飲恨。在他充滿靈感地構思如何用韋斯萊家雙胞胎的各種笑話魔法產品炮製那個討人嫌的仙術士的中間，依然站著睡過去好幾次，不得不被蕭默然強行拖走補眠。

    而魏野卻只是寫了個簡短的信箋，表示他「正在博麗神社準備明日所需之戰略物資，請勿掛懷」，此外就再也不肯多浪費一點時間。

    而纏著他「交流武技」的何茗，也只在中場休息的空當提到，雖然是黃巾軍玩家中當之無愧的最強仙術士，然而魏野在戰鬥中除了為隊友加持增益法術外，用劍砍人的時候倒比用法術暗算人的時候更多。

    那是因為他暗算人的時候基本不會讓你看到。見識過魏野在幻想鄉玩家大亂戰的時候，趴在地洞裡借刀殺人全殲

    幽靈玩家的戰績，程鵬可不覺得這個看上去只是有點毒舌的不良仙術士會是什麼人畜無害的和平主義者。

    倒是王虎提供了一點有用的情報：「以前和他倒是在貓飯店那邊一起打過架，這傢伙戰機把握得很不錯，認真起來的話很難纏的。」

    而最權威的判斷來自本身也是個戰鬥專家的蘑菇魔法使魔里莎，這位和程鵬一樣在修行上勤勉不輟的金髮少女一邊煮著色彩艷麗的劇毒蘑菇湯，一邊翻著魔法筆記回答了程鵬的問題：「如果單以法術來說，我是沒有看見那個仙術士用過什麼厲害的法術啦，比起帕秋莉培養的正規魔法師陳無眠和蕭默然，大概是紅魔館這邊占優勢吧。不過，懂得法術的人們之間的戰鬥，可不是單單比較法術的等級喲，明天我去借書的時候，你就會明白了。」

    ……望著紅魔館考究的裝飾著蝙蝠與小惡魔的洋鐵門，跟著蘑菇修行學的領路人緩緩飛行的程鵬很遺憾，施法者之間的戰鬥他是見識不到了。

    因為就在紅魔館的紅色瓦檐在望的時候，跟著魔里莎的掃帚御風而行的仙術士就突然摘下了自己的杏黃色道冠，摸出了一個軟綿綿的枕頭綁在頭上。

    在程鵬的認知里，就如同徐圖時刻都保持著鄰家阿叔般和藹可親的溫文風度，魏野也一直在表面上堅持著所謂「仙風道骨」的仙家威儀。這種在頭上綁棉花枕頭的幻想鄉式無厘頭，不是出於相當的理由，毒舌仙術士是不會去做的。

    答案很快就出來了。

    「等一下，要拜訪紅魔館也請先說明來意等大小姐同意……」穿著草綠色功夫旗袍的少女門衛的勸阻還沒有說完，魔里莎已經俯身做好了飛行掃帚衝刺的準備：

    「啊呀，美玲居然沒在睡覺？那就只好——魔符·星屑幻想！」

    在魔法的反衝力作用下，騎掃帚的少女魔法使以不遜於出膛炮彈的速度衝過了大門，直向著紅魔館的主體建築直衝過去，她抬起的右手正聚集起奪目的白光，顯然正在準備下一發魔法。而那個應邀前來決鬥的仙術士，不知何時已經拋出一隻飛爪抓住了魔里莎的掃帚尾巴，仿佛衝浪手一樣緊隨著已經化身為暴走族的少女魔法使沖向了那堪稱幻想鄉知識寶庫的大圖書館。

    玩家頻道里，還迴響著他難得一聽的熱血喊聲：

    「哇哦哦哦！刺激過頭了，真是失策！」

    聽著好友的呼喊伴隨著一陣陣撞上陶瓷、木材或者磚瓦的雜音，王虎神色複雜地雙手合十，何茗已經一副「真受不了他」的表情按住了額頭。程鵬也只能摸出一瓶霧雨魔法屋特製蘑菇汁喝起來，順道在心中為走背字的仙術士默哀。

    紅美玲，也就是紅魔館的門衛小姐，自從看到魔里莎一記光線魔法轟塌的大門，早已經抱著頭縮到角落裡去了。聽到她惴惴不安地發出「完蛋了，一定又會被咲夜小姐罵，說不定還會被飛刀插……」的小聲哀鳴，無論是自詡三觀端正的程鵬還是正直過度到迂腐的王虎和幾乎時刻處於正義熱血中的何茗，都不好跟著魔里莎搞這種破襲式的強行突入，再在她的傷口上再撒一把鹽。

    「別裝了，」似乎已經迅速從連續撞擊中回復過來的魏野不客氣地在玩家頻道里吐著槽，「紅美玲雖然處於紅魔館食物鏈的最底層，可也是一名五星級的強大妖怪。就算在實際戰鬥力上比起那些真正的五星宗師略有不如，可也不是你們三個倉促之間能應付的。何況這裡畢竟是蕾米莉亞這位幻想鄉吸血鬼王女的居所，抱著『非請勿入』的態度總沒錯。」

    魏野說得沒錯，因為很快的，一位女僕裝束、眸光冰冷的銀髮少女已經出現在了大門口，冷淡地為沒來得及進入紅魔館的三個傢伙送上一碗紅魔館特產閉門羹。

    「真是對不起，」自稱「十六夜咲夜」的少女女僕長指著被魔里莎轟壞的大門，「紅魔館今日遇到一點小麻煩，實在不方便招待各位，還請見諒。」

    跟著女僕長一起出來的妖精女僕們七嘴八舌地插著話，從她們的言行里，程鵬才發現這些穿女僕裝的妖精女孩多半是玩家：

    「對啊對啊，每次魔里莎來『借書』的時候，很容易演變成全武行的，圍觀的話可是會被送到復活點的。」有著美麗蝴蝶翅膀的妖精少女好心地發出警告。

    「事實上，圖書大人其實並不介意她來偷書啦。但是每次都把動靜搞這麼大，作為紅魔館的一分子，帕秋莉大人不得不制止她的出格行動啊。」耷拉著蜻蜓翅膀，怎麼看都像是操勞過度的妖精少女有氣無力地補充。

    「最後收拾殘局的還不是女僕長大人。說真的，我們妖精玩家每天收拾黑白來偷書的殘局，幫女僕長大人收拾洋館準備飯菜，到人間之里買東西還要小心9那個笨蛋挑起的無聊妖精戰爭，真是忙到斃了。可不可以拜託你們這些人類玩家不要再來增加女僕長和我們的工作量啊？」看上去就很衝動的短髮少女抖動著草蛉翅膀，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嬌小的妖精少女們穿著女僕裝，圍著三個大男生抱怨著，而遲鈍的三個人現在才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請問，」秉持著「有問題就提出」的原則，何茗開了口，「紅魔館裡除了那兩個魔法師，就沒有別的男性玩家了麼？」

    「一個都沒有哦，」妖精女僕玩家中為首的那個橙發女孩笑得無比溫柔，「如果是對圖書大人或者紅魔館的任何一位抱著不純潔的念頭而來的傢伙，都會作為9的冰凍青蛙展上的陳列品喲。」

    「而那兩位法師先生，可是僅有的只有求知慾而沒有糟糕想法的男生而獲得了大家的認同哦。」她身邊好像金髮芭比娃娃一樣可愛的少女補充道，「真是的，你們這些男生要是有那麼多工口思想，去加入罪袋協會不就好了，被美麗的妖怪姐姐大人吃掉或者為紅魔館獻血都沒有人來阻止的。」

    「可是一想到大小姐和二小姐的茶點裡要加入這種傢伙的血，作為一個營養師，我感到我在對大小姐和二小姐犯罪啊。」說到此處，一個黑髮少女用可愛的香草手帕擦拭著眼角，泫然欲泣，可她說的話實在和可愛沾不上邊。

    不知何時，話題已經朝著輕微獵奇的方向而去了。滿頭大汗的三人只好再三保證，自己對紅魔館的各位完全沒有任何覬覦之心，這次只是單純來見證好友之間的決鬥而已，這群美麗的妖精女僕才放過了程鵬三人，話題自然而然地轉移到了施法者們的決鬥上。

    「那位道士先生，難道比9還笨嗎？他好像也只是二星的施法者，一個人來挑戰那對黃金組合，根本沒有勝算呀！」不知道什麼時候把便攜式茶桌支起來的妖精少女們開始了有利身心健康的八卦研討。

    「但是道士先生看上去很有成熟男性的魅力喲。」一個戴著圓眼睛的短髮少女端著茶杯說，「而且他抓著魔里莎掃帚玩空中障礙躲避的樣子很帥氣很有趣呢。」

    咬著餅乾，梳直長發的高挑妖精少女——在基本都是五頭身幼兒體型的妖精玩家裡六頭身確實算高挑——立刻反對：「小鬍子什麼的敬謝不敏，美青年的標誌之一就是光潔的下巴啊！道士先生只能算大叔了——」

    「嗚，不可以歧視我們叔控啊。」也有少女不滿地小聲抗議。

    不管怎麼說，這種無視了在場還有三個大男人就開始進行少女話題的粗神經，確實是幻想鄉本地玩家的專有特色。

    「哪個是大叔啊？！蓄鬍子不是罪啊！」隊伍頻道里，伴隨著三個圍觀分子的竊笑，魏野慘叫著。

    「安心準備戰鬥吧，」程鵬灌了一大口劇毒蘑菇汁，自認十分君子地補充道，「無眠和默然都是善良又熱心的好人，不會對失敗者怎麼樣的。」

    「就算他們不顧《日內瓦公約》想要虐俘，我們也能及時衝進去把你搶回來的。」王虎認真的關心，聽起來好像補刀一樣，雖然誰都知道他沒有這個意思。

    「都準備好了，放心去吧。」何茗的話則乾脆就是在送某人上路了。

    「沒有慶功酒，可不算『都準備好』。」完全扭曲了話意的魏野，顯然有著他們三個加起來也比不上的厚臉皮：

    「來吧，程破軍，分享視角。」

    同時發出分享視角邀請的，還有陳無眠和蕭默然。程鵬接受了他們仨的邀請，在隊伍頻道里開了視頻共享，三位施法者的三種視角同時共享，這可是比現場圍觀更加難得的體驗。

    而對不良仙術士來說，堵在大圖書館門口的兩個魔法師目前殺氣值已滿，無雙槽在閃，差不多都能看到他們背後熊熊燃燒的兩個大字「來戰」了。

    「再多等幾分鐘，他們差不多就能再現人體自燃的奇觀了吧？」懷著單純的好奇心如此揣測著，魏野摘下了頭上綁的棉花枕頭，換上了杏黃色的束髮道冠，鬆開了抓著魔里莎掃帚尾巴的手：「多謝便車，魔里莎小姐，希望你找得到合用的魔法書喲！」

    少女魔法使瞭然地一扶尖角帽的帽檐，朝著差不多劍拔弩張的三個施法者招手：「不用客氣！你們也是，在我回來之前，決鬥可不要結束了啊！」

    目送著騎掃帚的少女魔法使衝進了大圖書館，三名術者很默契地無視了接下來大門後那一串魔法爆炸的巨響。

    魏野停下腳步，站在離兩個魔法師十五步之外一抱拳：「烏角先生門下魏野，請指教！」

    這個距離是有講究的，站近了，擅長召喚怪物助拳的蕭默然會比較滿意，站遠了，精通遠程魔法的陳無眠會比較歡喜。而站在這個位置，《遁甲天書》尚未修煉到融會貫通的魏野才比較好發揮。

    緊握著一根打磨光滑的短魔杖，戴著巫師尖角帽，一身，陳無眠將魔杖豎起在面前，行了個英國式巫師決鬥禮節：「霍格沃茲旁聽生，巫師資格五級考試通過者，陳無眠。」

    而在他身旁，短夾克、牛仔褲、運動鞋，怎麼看都和「魔法師」這個詞搭不上關係的蕭默然輕撫著左臂上那材質不明、布滿埃及象形文字的-圓盤狀護手，像變魔術般地將一疊卡牌送進了護手圓盤上的卡牌匣。當然，帶著招牌式冷笑的他還是作了個簡短介紹：「中級決鬥者兼召喚士蕭默然。客套話到此為止，開始吧。」「

    響應他的是陳無眠搶先發出的一道白光：「expelliarmus（除你武器）！」

    看過《哈利波特》系列小說的人對這個咒語絕對不會陌生。無論手裡拿著魔杖還是手槍，也不論是金妮這樣嬌弱的小姑娘手裡的一支短魔杖還是海格這樣強壯的半巨人抓著的一把舊雨傘，這個魔咒都能夠輕易地把武器從對方手裡打飛，可以說是霍格沃茲魔法學校所教授的魔法里最常用也最有效的戰鬥咒語。

    可惜，面前的黃冠道者並不是出身哈利波特世界，更不是對於魔杖依賴性奇大的巫師。就在陳無眠念咒的同時，魏野一側身，左手拈起劍訣朝前一划，腰間青竹箭壺中數枝赤銅箭無弓自發，帶著破空的尖嘯聲朝著霍格沃茲的旁聽生就是一輪攢射。

    咒語所化成的白光和一枝通體赤紅的銅箭狠狠地撞在了一起。金鐵交鳴聲里，那枝赤銅箭被陳無眠的咒語撞得偏離了角度，錚地一聲，整個箭頭都沒入了走廊立柱上裝飾用的大理石寧芙像，可還有三枝赤銅箭去勢不竭，直取陳無眠雙目、咽喉三處要害。

    三國無雙世界的玩家，不論是擁曹派的三百腦那什麼殘兒，擁袁派的大槍公會，或者程鵬這樣的單純的西園軍一分子，為了在各自的陣營里謀得一席之地，除了自己擅長的兵器外，差不多都在騎射這兩項上下過不少功夫。但是程鵬想不到一直被他劃為和徐圖屬於一類人的魏野，還有如此狠辣刁鑽的一手箭術。

    「這一招虛中藏實，如果換了武鬥系的高手，大概有十幾種應對的辦法，但是陳無眠畢竟是個魔法師，絕對來不及再念咒的。」

    但他很快就釋然了，因為就在魏野的三支赤銅箭已經迫近陳無眠眼前的同時，大氣中卻產生了一陣奇異的波動，只聽得「當」地一聲，三支赤銅箭早已被震得偏離了方向，紛紛釘在了走廊兩邊的牆壁上。

    奇兵乍現，銅盾橫擋，功虧一簣，銅箭入牆。

    只是轉瞬之間，紅魔館二人組就重新取得了主動權，可這一招之內，種種兇險之處完全不亞於三星武者之間的生死對決，讓和魔法師、召喚士、仙術士共享視角的程鵬忍不住狠灌了一口蘑菇汁。

    小鬍子的仙術士像是頭痛般打量著那具突然憑空現身的重裝青銅甲冑，目光正好和青銅面甲中那兩團燃燒在眼睛位置的磷火對個正著。

    嘖地一彈舌頭，魏野苦笑著退了半步：

    「『古墓守護者』，不死族卡牌，防禦力2500，被你用魔法具現化之後，這不輸一般二星防禦型武者的屬性還真是不能小覷。」

    回答他的只是蕭默然的一聲冷笑，還有他抽出的兩張卡牌。

    卡牌上手，立刻被黑色的火焰所吞沒，從蕭默然立足之處卻多了兩個血紅色的倒五芒星陣，兩條魁梧身影正從那倒五芒星陣之中緩緩地站立起來。

    顯然這種做派倒更符合大家對召喚士的一貫印象，像蕭默然方才露的那一手召喚怪獸轉瞬憑空自現的絕招，不要說魏野這樣的道術專家大感棘手，就是一向把「進攻就是防守」奉為座右銘的王虎也覺得不好應付。

    虎耳的武鬥家碰了碰身邊已經看得聚精會神的翹班武將：「這招怎麼樣？」

    而程鵬看了看共享視頻里魏野眼中的那個冷笑癖晚期的召喚士好友，再指了指自己背上那一束寒冰投槍，很輕鬆地一聳肩：「古人云『擒賊先擒王』。」

    也就是說，管他蕭默然的召喚魔法多麼別出機杼，程鵬也不會去花功夫認真破解，只要將蕭默然這個召喚者一標槍撂倒，失去了施術者，他引以為傲的召喚魔法自然不攻自破。

    真是很直接，很粗暴，很缺乏戰鬥美學的答案哪——如果魏野聽到了程鵬的回答一定會這麼吐槽他。可惜毒舌的仙術士正盯著那全身布滿青灰色屍斑的獨臂劍士和裹著黑罩袍手抓巨鐮的骷髏，對蕭默然的審美觀大搖其頭：「不死族卡牌『屍鬼劍豪』和『死神使者』，哥們，品味太差了。」

    如此指摘著召喚士的品味，魏野的手已經按上了背後螭虎法劍的劍柄，同時左手劍訣一引，低喝一聲：「疾！」

    陳無眠的咒語幾乎和他同時發出來：「stupefy（昏昏倒地）！」

    三支鐵符箭應聲破空而去，在半空攢成一朵箭鏃相連的箭花，將那道無形的咒語死死攔住。而就在此刻，魏野腕子一轉，螭虎法劍錚然入手，左手拈著法訣在劍脊上虛虛一拂，八字火色符篆已憑空燃於劍上。

    死靈是吧？屍鬼是吧？在魏野這於斬邪誅鬼一道上最為犀利的太平道秘法洞陽劍祝面前，還真不值得一哂。

    一側身，讓過了那獨臂屍鬼劍客的一記斜斬，魏野劍勢一轉，壓住了骷髏死神的那口巨鐮的長柄，運起自身真氣直貫劍身，貼著鐮刀柄朝前狠狠一斬——

    蕭默然的召喚魔法和一般的召喚術完全不同，這些千奇百怪的卡牌怪物本身並非受到術者供養而被驅遣的妖精、死靈之類，和道家旁門所謂的樟柳神、渾天五鬼或者陰陽道的式神式鬼都不相似，也不是魔法師藉助獻祭儀式和魔法陣從其他位面拘禁而降臨的天使惡魔元素生物之類存在，更和德魯伊的自然召喚術沒啥關係，而是由他本身的魔力所具現化的幻想生物——這種召喚魔法，倒是和型月世界那種號稱能「以精神侵蝕現實」的高等法術「固有結界」十分類似，想來應該是號稱「幻想鄉最淵博的魔法使」帕秋莉，參考了兩個學生的見聞而創造出的新魔法。而對魏野來說，他這貫聚自身真氣法力的一劍，所硬撼的，不是這些幻想生物，而是蕭默然那強大到足以凝聚幻化為怪物的深厚魔力。

    見到魏野出劍，蕭默然只是冷笑了一聲——反正這位冷笑癖晚期的召喚士除了冷笑也不會用別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情感——他手一翻，手中扣著的一張燃著如墨冷焰的卡牌平空失去了蹤影。

    比起身在戰局中的魏野，程鵬、王虎和何茗都看清了那張一閃而逝的卡牌上的一對彩色魔術筒，以及卡牌上方那個醒目的「魔」字。

    「是魔法卡！」見多識廣的王虎第一個叫出聲來，「他的魔法連魔法卡和陷阱卡也能使用嗎？」

    看著旁邊一頭霧水的程鵬，何茗終於抓到了一個打擊老對手的機會：「那傢伙說過，遊戲王卡牌……」

    何茗的話剛起了個頭，魏野那自認必殺的一劍已經橫斬而下，只是劍鋒所指之處，卻不是那隻陰氣森森的骷髏死神，而是一隻粗如兒臂的魔術筒——

    長劍入筒瞬間，又一隻魔術筒在魏野面前無端浮現，一道火光炎炎的劍芒從魔術筒里直衝出來。

    就算再糊塗的人也看得出來，蕭默然不知道用了什麼法術，竟把魏野附在法劍上的那道融合了洞陽劍祝的鋒銳劍芒原封不動地返了回來！

    劍去，劍返，一瞬間。

    魏野連提劍回擋的餘裕都抽不出來，只是左手一揮，排出五張五寸長的杏黃符咒略阻了一阻劍氣的來勢，緊接著就和那五張直如尺硬如鐵蟠著虬龍的黃符一起被自己的劍招悽慘萬分地打飛了出去。

    魏野在紅魔館走廊的半空飛，大家在紅魔館的大門口看，這次就連程鵬都覺得這個毒舌的仙術士輸定了。只有何茗，握著他那根熟銅棍似乎想要站起來，卻終於忍住了。

    陳無眠雖然比起身邊的召喚士蕭默然要衝動一些、性急一些，好歹也是個理智的科班出身魔法師。就在魏野被自己的斬妖劍芒打飛的一瞬間，他卻看見這個仙術士的嘴角微微彎起，那絲詭異的笑意仿佛一個偷吃到姆媽藏起來的糖果的小孩子。

    來不及細想，陳無眠一揮自己的魔杖，發動了他最擅長的防禦咒文：「impedimenta（障礙重重）！」

    無形的力場牆從戴尖角帽的魔法師周身聳起，就在這道力場牆剛剛將蕭默然和他自己護住的同時，有火焰無端從地板、從牆壁、從天花板上噴薄而出，其色純朱純紅，堂堂正正，不帶一絲焚毀萬物的戾氣，卻純粹得容不得一絲不潔存在。

    在寧芙石像、地板、立柱、天花板上，四支閃著灼灼火光的赤銅箭劃出了一個圓圈，圈子裡，幾段來自《太平經》的短句借火結形，縛住了三頭似鬼物非鬼物的召喚怪物。

    太陽真火煅妖氛，太平章句煉邪魂，是為太平道煉魔法陣「日宮炎光陣」。

    法陣現，局勢頓時逆轉，被圈入日宮真炎陣的蕭默然悶哼一聲，把手一招。被法陣中段段經文禁住的三隻召喚怪獸在一片墨色光華中化為了三張泛著金屬光澤的卡片，重又回到了蕭默然的手上。

    借著符卡之力憑虛凌空緩緩落地，魏野陰陰一笑，探手作了個「請」的手勢，卻在收手的那一刻，捏了個法訣，把日宮真炎陣的火力又催大了點。

    即使不看蕭默然那顯然透支魔力過度而變得慘白的臉，光是看這遠比仙術士在再思之道超度亡靈時更為正氣堂皇的煉魔法陣，程鵬就知道，魏野已經完全占據了上風。

    只是，這日宮真炎陣說到底也是煉化妖邪鬼怪的陣式，蕭默然那些能變成各種怪物的卡片倒更像魔法道具，居然也會怕日宮真炎陣的真火煉化效果？

    他的疑問剛發了個小芽，隊伍頻道里就傳來了魏野的簡短傳訊：「是時候了，阿茗，準備那東西——」

    何茗皺皺眉，低聲道：「你不是最討厭那道法術？」

    「我也最討厭洋蔥，」仙術士不著調地回答，「可做菜的時候還得拿它調味。」

    關於法術和洋蔥的對話就此結束，何茗從個人空間裡翻出了一札木片，飛快地將那些帶著香料氣味的白木片的榫卯拼接起來，有什麼讓程鵬眼熟的物事就這樣逐漸出現在何茗的指間。

    程鵬和王虎興致勃勃地圍觀何茗玩手辦拼裝，魏野不懷好意地給日宮真炎陣一道道地度入法力，縱然有陳無眠布下的防禦咒文支持，逐漸升高的溫度還是有了點裁判所燒烤巫師的味道。

    蕭默然翻了幾張卡牌，卻最終沒有把那些怪獸卡放出去，最後，他白著臉，從懷裡摸出本看著頗沉的羊皮手抄本來。攤開書，仔細找對了條目，一大段連自詡在民俗學神秘學上造詣極深的魏野也聽不明白的咒文從蕭默然的嘴裡冒了出來。

    現找咒文現場念的法師頗稀有，魏野也不打擾他，說到底，打架也是個增長見聞的好機會，何況蕭默然的魔法確實自成一派。

    這次沒有那隱帶邪氣的黑焰，沒有那和黑魔法沾親帶故的倒五芒星，只有清風徐徐，一位輕盈如妖精的白袍少女出現在了蕭默然身邊。

    「她是風之妖精，咒術師克雷雅。」向魏野介紹著，蕭默然嘴角依舊帶著冷笑，「和來自古埃及黑暗儀式的怪獸卡牌中的死者靈魂不同，她是自然的妖精，你那些針對鬼魂和黑暗力量的法術可以收起來了。」

    不置可否地一笑，魏野提劍直指蕭默然，灼灼炎氣如蛇信般在劍上吞吐不止：「那就指教咯！」

    可惜，他還沒來得及把宣言付諸實踐，一隻兩米高的黑木櫃就無端而降，把避之不及的仙術士生生地罩在了下面。而在蕭默然身邊，同樣的一隻黑木櫃已經打開了櫃門，那白袍的風之妖精已經主動鑽進了木櫃，關上了柜子門，似乎完全沒看到蕭默然正指揮著無數魔術波斯彎刀在對著這黑木櫃亂扎亂刺。

    這是魔法陷阱，只是不知道蕭默然何時對仙術士布置下這看起來頗像大變活人魔術的魔法陷阱。陳無眠還在邊上忙裡偷閒拉響了一個韋斯萊家雙胞胎特製魔法爆竹，彩花翻飛里，一位著名青年魔術師那富有磁性的開場白恰逢其會地響起來：「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蹟的時刻！」

    隨著最後一把魔術波斯彎刀老實不客氣地貫穿了黑木櫃，本該是關著魏野的那隻柜子驀然打開，白袍的妖精少女款款地從裡面走出來——那麼，仙術士呢？

    陳無眠和蕭默然看著那口戳滿了波斯彎刀的柜子，目光里難得流露出些許同情心。

    「你這討厭的陣法還沒散開，看樣子還是沒被亂刀戳死，可死撐著也沒意思，投降吧。」出於人道精神，陳無眠對這個對手還是多說了一句。

    黑木櫃的門開了，柜子里被幾十把彎刀堵得是一點躲閃的空間也沒有，就算仙術士會縮骨功也沒用。然而不論魏野會不會縮骨功，這個柜子里都沒有他的一點蹤跡。

    「小心！」

    陳無眠尚未反應過來，就已經被蕭默然撲倒在地，他身後的牆上同時傳來急促的箭鏃釘入磚石的響聲。

    還有魏野極可惜地一聲輕嘆。

    抬頭看去，這本該被蕭默然封入死亡魔術箱亂刀戳到化為白光去復活的仙術士正盤膝端坐在半空，很愜意地上下飄蕩著。

    「為什麼……你……？」

    「啊，你說我怎麼從這陷阱里出來的麼？」魏野掛著那種討人厭的說教癖笑容，抖了抖手裡的三枚鑌鐵符咒，「出自《如意寶冊》地煞卷的諸障無礙符、解脫罟網符、化跡隱淪符，破解你這魔法陷阱還是挺好用的，就是王啟年那小氣大叔賣的符咒價格實在有點貴……不管了，回去一定要讓老苟報銷。」

    說著這種不帶一絲殺氣的家常話，仙術士手中已多了一支一尺長的杏黃令旗，令旗上鮮紅的「黃天」二字更是無比惹眼。

    「霍格沃茲的咒語和蕭兄弟的獨門召喚秘術都見識到了，那麼，獻醜——」如此說著，隊伍頻道里他已經發出了短訊：

    「獻祭開始！」

    原本被烈火籠罩的日宮真炎陣中，道道不帶絲毫煙火氣的淡金光華緩緩透火而現。金光中，一座八角祭壇的虛影浮現出來，隨著這祭壇的出現，無數嘈雜的人聲似從遠方直傳入紅魔館的走廊內。

    那些聲音帶著各式各樣的南腔北調，卻幾乎都喊著一樣的句子，那是熟悉三國歷史的人都耳熟能詳的一句口號：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程鵬和王虎默默看著正在給那巴掌大的小祭壇澆清酒祭奠的何茗，這種形制的太平道祭壇他見得多了，當初在洛陽義莊對陣馬元義的時候他還親手拆了一個。但是，這種袖珍手辦祭壇，卻也能發揮出那些黃巾軍大祭壇的效力，他可實在沒有想到。

    尤其沒想到的是，身在紅魔館中的魏野借這祭壇所施行的法術和當初張角對漢軍使用的迷心妖術簡直一模一樣！

    只是不知道魏野用了什麼法子，把太平道法術泰半需要搭設祭壇的限制進行了改良，只要有個小小的手辦祭壇就能達到同樣的效果。

    這種轉移方便保護也方便的新式祭壇如果真讓黃巾軍普及了去，西園軍失去了「拆祭壇」這個應對黃巾軍法術的最強戰術，日後面對黃巾軍必然要陷入苦戰了。

    「那是不可能的，那傢伙是在左慈那老神棍那裡參修了太上老君的天書副冊才研究出這種歪門邪道。除了他，就算大賢良師還健在，也搞不定這種玩具祭壇。」

    何茗不無遺憾地說著。

    魏野也不無遺憾地看著，這天音洗心大咒算得是《太平要術》裡最霸道的幾種術法-之一，往日裡張角用它不知洗了多少漢軍的腦。就連那些二星級的漢軍將領，這道大咒都有機會洗幾個讓他們虔誠皈依太平道。但是蕭默然和陳無眠終究是玩家，還都是幻想鄉里排得進前十的魔法師，對他們那頗高的意志力來說，豁免這天音洗心大咒的迷心效果也並不太難。就算僥倖讓魏野洗成功了，也不過是他們暫時失去身體控制權而處於混亂狀態而已。

    他在這裡遺憾《太平要術》中的法術限制太多，罩門太多，缺點太多，看著陳無眠和蕭默然正在集中精神對抗這一**的洗腦噪音，左手變化幾道法訣，按在劍上，又把這股洗腦噪音的分貝加大了幾分。

    噪音是真大，大得連魏野也沒注意到背後那大圖書館的大門幾時打開了來：

    「在別人的居所如此喧鬧，真是不懂禮貌。」

    清清淡淡的少女聲音響起，冰冰涼涼的巨大水泡落下，嘩啦啦啦，雨落如傾。

    祭壇崩，護咒散，火陣熄。

    連遠在大門口被何茗用博麗神社的特產神酒澆著的手辦祭壇也突然竄出一股黑氣，四分五裂，結束了它的歷史使命。

    雨浪退去，露出被突如其來的大雨澆得如同落湯雞一般狼狽的三個施法者，魏野的道冠歪斜到鬢邊，陳無眠的尖角帽耷拉下來擋住了視線，蕭默然短夾克下內襯的t恤衫浸了水變得半透明，貼著他鍛煉得很不錯的腹肌。

    儘管如此狼狽，三個人還是不得不對面前戴著月牙飾帽的紫發少女表示一下施法者的禮節他們還沒有全忘光：

    「帕秋莉老師？」

    「帕秋莉大人！」

    「帕秋莉小姐。」

    挾著一冊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古老魔法書，半浮在大氣中的病弱少女並沒有一一答禮的心情，只是冷淡地打量著這個被箭鏃、火焰、咒文還有陷阱弄得亂七八糟的走廊，丟下一句：「完全缺乏賢者必備冷靜資質的人也只有出苦力的資格了，要記得幫咲夜把這裡整理乾淨。」就帶著紅髮的美麗惡魔抄寫員返回了大圖書館，連多餘的話都懶得說。

    「啊……帕秋莉老師！我一定被討厭了！」陳無眠抱住頭，發出一聲哀鳴，

    「如果真的被討厭了，她剛才就不會使用水元素魔法『諾亞洪水』了，應該是直接一發『聖愛爾摩爆裂火焰』把我們全轟飛才對。」魏野一邊擰著道服袖子裡的水，一邊好心安慰道，只是這安慰的方式也不怎麼高明。

    蕭默然冷笑一聲，沒有接腔，他站起身，朝著走廊的出口走去。

    「默然，你要去哪？」背後，陳無眠扶著因為浸水而變得沉重的尖角帽喊道。

    「去拿打掃工具，作為紅魔館的一分子，打掃我們負責的區域不是理所應當麼。」

    如此說著，蕭默然卻放緩了腳步，等著好友一邊擰著巫師帽的水，一邊追上自己的腳步。

    魏野的聲音懶洋洋地響起來：「那麼，打掃衛生也算貧道一份吧。」

    回答仙術士的，依舊是蕭默然的一聲冷笑，魏野這次卻聽出了那冷笑聲不帶一絲惡意：「隨你的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