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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書網 -> 其他小說 -> 好馬偏吃回頭草chapter2
誰都不願意以這麼一副鬼樣子面見這輩子最不想見到的前任。
不是容光煥發、光彩照人、魅力無敵也就算了,至少別是一身紅腫,血肉模糊,腫成豬頭,披頭散髮啊。
尤其是對方高大英俊,閃閃發光,一看就是人生贏家的時候。
簡直比耍賴拖稿,被編輯繞著辦公室追殺更丟臉。
怎麼就不長腦子給偏要給蘇歌撥電話呢?!唐糖分明記得自己按下的老媽的手機號碼啊!
唐糖躺在病床上,盯著輸液袋裡不斷滴落的藥水,內心很是哀怨,恨不能就地鑽個地洞立刻遁走。
不過,其實,她還有什麼醜樣子沒被蘇歌見過呢?
被唐媽媽用雞毛撣子打?告白失敗哭得昏天黑地?爬學校院牆被勾破裙子?英語試卷只得三十八分?
他們自小一起長大,從穿著開襠褲開始就玩在一起,其實真沒什麼糗樣子是彼此沒見過的。
蘇歌隨護士去前台辦完住院手續,又繳了費,一回到病房就見唐糖一臉生無可戀地盯著天花板放空自己。
「喝水麼?」
聞聲,唐糖猛地回神,手腳並用往被子裡一縮,只留下兩隻稍微消了腫的眼睛在外面滴流亂轉,就是不往蘇歌身上看。
蘇歌也不用她回答,兀自兌好一杯溫水,插好吸管,遞到唐糖面前。
唐糖抿緊了唇,一聲不吭,使勁瞧蘇歌的衣袖,好像上面有多吸引人的東西。
「喝水。」蘇歌加重了語氣。
他將水杯往前湊了湊,卻被唐糖扭頭躲開了,擺明了不肯合作。
蘇歌耐著性子問第三遍:「喝不喝?」
說完,不等唐糖回答,蘇歌就直接捏住唐糖的下巴,掰開她的嘴,將吸管塞了進去。
蘇歌用的力氣大,唐糖嚶嚀一聲,見反抗不過,立刻就揮白旗認輸,咕嘟咕嘟喝下大半杯還意猶未盡。
順便附贈一個飽嗝。
完成了醫生的囑託,蘇歌便坐到病房裡的沙發上玩手機去了,多一眼都不肯給唐糖。
唐糖當然不會天真地將這些認為是眼前這人還想著自己,念著自己,抓心撓肺,這最多只能算是兩家人之間一次禮數周到齊全的寒暄。
安靜下來,唐糖才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她管不住自己不斷落在蘇歌身上的視線。
蘇歌高了,也瘦了,眉頭擰起來就沒鬆開過,他的眼神比以前更深,笑得也比從前更少,時間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太多,多到唐糖不敢認。
這真的是當年那個穿著白襯衣,陪她一遍一遍做最簡單的英語試卷也不覺得不耐煩的蘇歌麼?
顯然不是的。
當初,唐糖用整整兩年才追到蘇歌。
那時候快到夏天,傍晚的微風從窗戶吹進來,撫在唐糖臉上,也落在蘇歌的鬢角。
兩人頭頂頭共用一張窄小的課桌,蘇歌永遠坐得筆挺,而唐糖則是舒服地扭著身子趴在桌上。
唐糖托著腮看不遠處操場上成對兒的野鴛鴦,有人拉手,有人擁抱,燈柱底下還有人接吻。唐糖越看越氣,只有她約會是在做試卷。
真的好氣。
蘇歌對完答案,把通篇找不到幾個對號的英語試卷推回到唐糖面前。
「這不是對了幾個嗎?」唐糖嘟著嘴道。
蘇歌冷著臉,把答案擺在桌上,一道一道地講過。
唐糖嘟著嘴抱怨道:「你說過只要做完就可以去走操場的。」
蘇歌面不改色:「你聽錯了。」
「你就是說了。」唐糖將手中的筆拍在桌面上。
蘇歌仍舊面不改色:「你想再做一張?」
聞言,唐糖很沒出息地慫了:「還是不了吧。」
唐糖決定換個話題:「蘇歌你要去哪所大學?」
蘇歌很快報出一所大學的名字,沒有絲毫猶豫。
唐糖的手一滑,筆尖把試卷刺破,劃出好大一道口子,被她用手壓住了。
是一所就連唐糖這種學渣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大學。
看透了她的擔心,蘇歌將手覆在唐糖的手背上:「別擔心,你可以的,唐糖,只要你努力。」
唐糖很委屈,認為自己沒有得到尊重:「你都不問我想去什麼大學。」
蘇歌終於放下手中的筆,揉著眉心看向唐糖:「那你想去什麼大學?」
「.....」
唐糖說不出話,她對學業從來沒要求,除了知道那幾個全國人民都知道的名牌大學,她什麼都不清楚,反正只要有個學校可以上她就很滿足。
蘇歌握住她的手,將筆塞回她手裡,篤定道:「所以你聽我的就好。」
唐糖扔了筆就走,頭也不回,當然,蘇歌也並沒有追出來。
這是唐糖最討厭蘇歌的地方,永遠篤定,好像什麼話只要經過他的口就一定能成真。
後來唐糖才想明白,其實她並不是討厭蘇歌的篤定,而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她對自己並不自信,也怕自己達不到蘇歌的程度,配不上他。
事實證明,唐糖真的足夠了解自己,她確實沒有做到。
第一次高考分數僅僅勉強能讓唐糖上一個最一般的三本,而蘇歌的分數上他心怡的大學綽綽有餘。
第二次高考,唐糖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一路衝進最高學府,但那時的蘇歌已經決定要出國深造。
米國,全獎,機會難得,不能放棄。
接到消息的時候,唐糖既心酸又難過,她坐在四百人的大課堂里不管不顧地哭出聲來,嚇得老師中止上課,立刻替她喊來學校的心理醫生,唯恐她一個激動就衝上天台跳了樓。
第二天,唐糖收到蘇歌的簡訊,說他就在學校門口。唐糖翹了專業課就往外奔,一路上摔了好幾個跟頭。
在校門口見到風塵僕僕的蘇歌時,唐糖忽然就累了。
兩人坐在飲品店裡相顧無言,面前各自擺了一杯五塊錢的奶茶。
蘇歌雙手交叉放在桌上。唐糖將吸管捏得咯吱咯吱響,使勁攪動杯中的奶茶。
劣質甜味隨熱氣不斷撲進唐糖的鼻端,就像他們之前的那些,齁甜但是其實並沒有什麼鬼用的甜膩。唐糖一點點眨掉眼角的眼淚。
此時。
唐糖撐起身子,望向專注於手機屏幕的蘇歌。
好像總是這樣,蘇歌永遠跑在前面,她只能在後面不管不顧地追,還總也追不上,顯得她又傻又蠢。
「好看麼?」沒有什麼起伏的聲線在病房內響起。
嚇得唐糖直接躺平在床上裝死,摔得一陣頭暈。
蘇歌沒再說話,房間裡再度安靜下去。
不多時,唐糖聽見床邊有細微的聲響。
她悄悄睜開一隻眼,想看看蘇歌到底在做什麼,沒成想,蘇歌的臉近在眼前,再近一點就能數清楚他的睫毛到底有幾根。
「你你你你你做什麼?」唐糖的眼神四處亂飛,大著舌頭道。
蘇歌的手穩穩壓住被子,唐糖躲都沒有地方躲,只能硬生生迎上他的視線。
「好看不好看?」蘇歌湊得更近了,呼吸都撲在唐糖的臉上。
熱,似乎還有一股淡淡的煙味。
唐糖深吸一口氣,猛地推上蘇歌的肩膀。
蘇歌沒有防備,被她推得後退,跌坐在醫院提供的鐵椅上。
「好看,你最好看,好看得我沒眼看。」唐糖自暴自棄道,說罷就把被子舉過頭頂。
蘇歌就著被推坐在椅子上的姿勢,雙手環肩,一瞬不瞬地望向越來越往被子裡縮的唐糖。
唐糖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下狠勁掐自己的大腿,逼著自己再從被窩裡鑽出來,不准逃避,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視線游移中,唐糖發現蘇歌的手背上在流血,挺大的一個血珠浮在手背中央,立刻擔憂道:「你的手背是怎麼回事?」
也不知這問題戳到了蘇歌哪裡,他難得有點尷尬地摸摸鼻子,而後不動聲色地將手往背後藏。
唐糖十分機智地給出建議:「傷得這麼重,要不你趕緊去包紮一下吧?失血過多就不好了。」
然而蘇歌的反應超出她的預料。
他沉吟道:「你又想趕我走?」
蘇歌的眼神冷了,語氣低沉得不像話,像個自動冰櫃在病房裡噗噗噗噴冷氣,唯一的目標就是唐糖。
凍透她,凍透她。
唐糖抿著唇,剛才喝過的水還沒幹透,不知道該怎麼接蘇歌的話才能顯得比比較妥當。
她揪著被子,慢慢調整成一個背對蘇歌的姿勢。
「好看你還不多看兩眼。」蘇歌低聲呢喃著,伴著一聲自嘲似的輕笑。
輕得唐糖以為那一聲恐怕只是自己自作多情的幻聽。
這時,病房外的走廊里傳來一陣挺雜亂的腳步聲,間或有些隱約的抱怨穿插在其中。
唐糖為了迴避蘇歌的問題,也是好奇心重的緣故,伸長了脖子探頭探腦地往外看。
沒成想,她的病房門被『嘩』地一下拉開了。
唐媽媽頂著一頭全新的小捲毛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身上還帶有一股濃郁的理髮店味。
她一臉焦急,三步並兩步直接衝到病床前,看清唐糖的模樣後,又十分嫌棄地嘖舌:「你說你這
小兔崽子,一點都不讓人省心,我這頭髮燙一半兒呢你讓我來給你送錢。」
聞言唐糖有點愣,傻乎乎地看著立在一旁的蘇歌。
「不是,」唐糖打斷唐媽媽的數落,驚訝道,「您是說,我是給您打過電話的對吧?」
「沒錯啊,哎不對啊,你沒錢你怎麼進的病房,還是vip,你還輸液?坑娘啊你?」唐媽媽比她更驚訝,特意跑回病房門口確認房門上大寫的vip。
唐糖兀自追問:「蘇歌呢?」
唐媽媽不甚在意地擺手,隱約還有一點自豪的意味:「他忙著呢,說臨時有事兒,明天再去咱家。」
唐糖覺得自己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唐媽媽身後。
她這才注意到其實蘇歌的狀態很不好,形容疲憊,黑眼圈濃重,眼底都是紅血絲,黑襯衣皺皺巴巴地貼在身上,腳上是一雙弄髒了的白色絨布拖鞋。
唐媽媽沿著唐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大忙人蘇歌就在那裡。
唐糖試探性地問:「蘇歌你怎麼在這兒啊?我媽說你還挺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