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座山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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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我只是想看清你這小妖。」虎王桀笑兩聲，望向眾妖，眾妖皆是屏氣凝神，似乎對於這小妖的話也是很感興趣。

    「你們也想知道？」虎王兩隻眼睛眯成縫，從縫隙里看著眾妖，冷聲道「我自然是要告訴你們的，但——這個小妖竟敢出言不遜，讓我廢了他的道行，再來跟諸位說個明白……」

    話音剛落，便抬手要往豹子頭腦袋上撫去，動作緩慢輕柔，但任誰都不可能認為這一下是會跟賽嬋娟一樣的結果。

    豹子頭已經是抱著必死之心，雖然原先語氣強硬，但說到底自己終歸只是小妖，原先這虎王氣息內斂時還能強撐，現在他要殺人，氣息爆發出來，洞內眾妖感受到這千年大妖的氣勢皆是瑟瑟發抖，不堪者甚至跪伏在地。

    而首當其衝的便是這豹子頭，他能感受到虎王這垂暮老朽的身軀里蘊藏的能量，甚至不需要抬手，只要一個眼神，就能讓自己灰飛煙滅，想來應該也只有虎王一妖看得到這豹子頭眸子裡充滿的絕望情緒，但虎王並不在意，殺雞儆猴的事情他做的也不曾少過，這次自然也不會手下留情。

    「虎王……」

    賽嬋娟終究還是沒能忍住，雙耳耷拉著，開口準備求情，畢竟像這麼好看的狸花腦袋實在少見。

    「能不能不要拍它腦袋……留給我收藏吧……」

    妖魔就是妖魔，即使是曾經想要豹子頭跟自己混，到了此時也只是想要虎王留下那顆腦袋，好讓自己的收藏再多一個珍品。

    還未見虎王有所動作，豹子頭渾身劇烈顫抖起來，然而並不是因為賽嬋娟冰冷的充滿戲謔的話語，而是他覺察到了那沖天而來的妖氣。

    「來者何……」

    嘭……

    洞內所有妖怪都聽到了從洞口傳來的巨響，如果說有誰沒聽到，那就只有豹子頭了。

    貓科動物並不會出現大汗淋漓的情況，更遑論半妖，身上更是有著修為，便更不可能出汗，豹子頭原本被虎王擒住的時候也沒曾出現過這種狀況。

    從體內滲出的汗水把渾身茸毛濕成了綹，碧藍的瞳孔不再收縮，而是放到最大，儼然一幅被玩壞了的神情。

    一陣妖風吹過，洞內已經多了一名男子，挺拔的身形修長，丰神俊朗，面若冠玉，一字眉，目光炯炯。

    身著潔白無暇的羽衣上嵌著豹紋毛領，內襯裡套著白色長衫，一幅富家公子打扮，看著堂堂正正，卻又散發著濃郁的妖氣。

    洞內眾妖一時間毫無反應，皆是呆若木雞，但虎王卻反應過來。

    張口一吐，便是一道精光奪喉而出，直奔那人而去。

    那人拂手一揮，輕而易舉擋下，然後又是負手而立。

    幾乎是同時響起兩道聲音。

    「來者何人！？」語氣慍怒，尖嘯怪異。

    「魚躍山腳，鵝城座山雕。」聲若稚童未變偽音，只聞其聲讓人難辨雌雄。

    「哦……你的人？」虎王看了一眼還在「格格」顫抖的豹子頭說道。

    「還望虎王高抬貴手……」童聲男子微微點頭。

    「看你有沒有本事了！」

    話音剛落，就見虎王抬起手，依舊是一幅不緊不慢的姿勢，緩緩向豹子頭伸出手。

    豹子頭本身就在虎王眼前被禁錮住動彈不得，此時雖然虎王動作緩慢，但氣勢攀升，又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姿態伸出手，眾妖不覺得這個時候，這個距離，還能有誰攔下他。

    但，不覺得不等於不可能，眾妖只看到一道虹光閃過，虎王手上已經插著一根純白羽翎。

    妖族引以為豪的肉身在這根羽翎顯得一文不值，甚至連虎王蘊含著妖力波動的一擊都被湮滅。

    「好……好……」如果說原先只是慍怒，此時的虎王儼然已經是盛怒，更是怒極反笑，連說了兩個好字。

    「我多年不曾動手，現在的小妖都已經敢在老虎頭上動土了！」

    「一隻花狐狸就只會倚老賣老么？」座山雕的童音清脆悅耳，但在虎王聽來卻無比刺耳。

    虎王本體就是一隻花狐狸，又是晚年之時機緣巧合之下化形成功，後來跟了這虎踞山的原主，過了幾百年經過種種原因媳婦熬成婆，成了虎踞山的老大，從此以後就改頭換面以虎王自稱，從此以後更是厭惡別人稱呼他的本體。

    如今被這座山雕點破原形，更是惱羞成怒，也不顧手上傷口，直接一記快掌拍出，就要取豹子頭性命。

    「漢三且慢！」但在此時陡生意外，一道聲音倉促傳來。

    隨著聲音傳來的還有一段伴著二胡獨奏的戲曲。

    荒涼，悲壯，深沉的情緒盡在其中，一種古老技法搭配起二胡的音色，一種悽苦感覺紮根在眾妖心底。

    一隻青蔥葇荑按在虎王枯槁冰冷的手上，阻止了虎王動作，眾妖心驚膽顫，卻沒見到虎王再發火。

    這邊座山雕也是看得呆了，並不是因為虎王的偃旗息鼓，而是因為那雙葇荑的主人。

    別人可能不懂，但他明白，那句蒼涼古板的秦腔。

    只在那句剛起的時候他就渾身酥麻，就像是被雷劫洗身一般，顫顫巍巍的雙唇卻不能吐露出哪怕一個「好」字。

    如果說眾妖只是覺得這唱法怪異的小曲有點好聽，那他就是覺得這句天籟出現在凡間都怕它染了塵。

    更別提那雙葇荑主人的絕美容顏。

    一雙秀眉緊蹙，好像承受著巨大的苦痛，讓人忍不住從心底升起憐惜之情。

    一對琥珀碧瞳微微眯起，更顯得柔美嬌柔。

    瓊鼻櫻唇，更是相得益彰，再加上那顆點綴在眼側的淚痣，楚楚動人。

    哪怕是這些茹毛飲血的妖怪，在經過一開始的震驚以後也是被美色所迷惑，皆是露出狂熱神色。

    「萬三？」虎王疑惑得向來人發問，聲音雖然依舊難聽，但卻極盡溫柔，原先的怒氣更是一掃而空。

    那人淡淡搖了搖頭，讓虎王放下手臂，才開口道。

    「座山雕大王……是麼？」

    一片寂靜，場內妖精傳來一陣陣嘆息。

    「怎麼是個男人……」旁邊妖怪喃喃自語，語氣充滿遺憾。

    座山雕則是笑了起來，喃喃道「那不更好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