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9 東家老女（二十）

林聽雨明白他的意思，道：「你也太小看陛下了。不管怎麼樣，陛下身為帝皇，都是以國事為重的。」

尉遲嵐沉默。皇帝有皇帝的責任，他出身皇家，此事自然早就清楚。可是清楚歸清楚，但若真到了讓他去承擔責任，並且因此需要獻上自己至愛之時，他卻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夠做到。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掀著帘子看著沿途景色的林聽雨，目光中帶了幾分感慨傷懷。

林聽雨笑道：「你不用替我擔心，我出身鄉間，什麼樣的苦沒吃過？我曾說過，如果繼續留在那個林家村，我不是凍死就是餓死，九殿下可能想像得出到底是什麼樣的惡劣條件，能讓我這樣的女子會產生那樣的想法？」

尉遲嵐愣了愣，隨即醒悟，這樣的女子，就算是在鄉間，必也有辦法存活下去。而她之所以會產生自己即將不是餓死就是凍死的想法，想來當時的條件已經惡劣到了極點。

想明白這一點，尉遲嵐笑道：「是啊，是我小看女公子了。」

林聽雨道：「男兒都想要建功立業，孰不知女子也有雄心壯志，不想一生困於閨房，讓此生白白虛度。皇上應該是明白我心有此志，是以才會給我這個機會。」

尉遲嵐道：「兵中儘是男子，你一個女子如何統帥三軍？」

林聽雨笑道：「是呢，這些男子從小聽著『男尊女卑』的教導長大，我初到軍中必定會被他們瞧不起，所以我才會向皇上舉薦，由九殿下一同出征。」

尉遲嵐喜道：「原來父皇這次派我與你一同出征，竟是你親自舉薦麼？」

「是啊。」林聽雨點頭道，「到時候需得九皇子多多相助才是。」

尉遲嵐心中納悶自己為何會這麼歡喜，卻是連連點頭道：「這是自然。你且放心好了，一切有我。」

林聽雨見他原本較那個六皇子、七皇子沉穩得多，此時竟然笑得象個孩子，無奈道：「什麼事讓你這麼高興？」

尉遲嵐沉默不答，只是笑得一臉陽光燦爛。

尚未到西北邊關，他們便與從西南趕往西北的十萬大軍——龍虎軍相遇。

龍虎軍的將領名叫李飛，據說是南海國內數一數二的猛將。

臨出行前，皇帝曾經給林聽雨介紹過他，說他勇猛有餘，智慧不足，如此正可以彌補林聽雨不會武功的缺陷。不過前提時，林聽雨得先讓這員猛將甘心聽她這個女人調遣。

那李飛長得就跟三國演義里的張飛似的，黑臉虎目，頗為兇惡。原本他也聽說皇帝拜了一名智者為帥，這次出征西北的大軍，皆由這名元帥統領。

可是，見了面他的一張黑臉頓時就垮得跟誰家欠了他家幾輩子的銀子似的，瞪著銅鈴大眼就嗡聲嗡氣地道：「殿下，皇上怎麼派了個小娘們兒來？這女人不在家生孩子，竟然跑到西北去領兵，恐怕咱南海國仗還沒打就得被那些蕃子們笑話。」

尉遲嵐慍怒道：「不得無禮。女公子才華橫溢，連男兒也比不得半分。你日後言語間不得衝撞。」

「切。」李飛立刻哧鼻，「啥才華？一個女人，她能有的才華除了生孩子繡花還有啥？」一些侍衛聽了他這粗話不免偷偷笑出了聲。

林聽雨看這李飛確實是個不容易服軟的，尤其是對自己這個女子，見尉遲嵐還待訓斥他，便阻攔道：「九殿下莫怪李將軍，李將軍昔日出征，想來在沙場上看到的只有男子，此時會有這樣的想法並不奇怪。」

言罷她轉向李飛：「李將軍，此次西征，還得煩請李將軍將軍容整頓一下。那西蕃國擅長騎術，快馬長槍，戳下來輕易就能要了咱們兵衛的命，以往咱們南海國與西蕃國交戰，少有勝跡，由此可以想見過去的交戰方式於咱們南海國並無什麼利處。」

尉遲嵐忙道：「那，以女公子之見，咱們該當如何？」

林聽雨道：「我在離開京城之前，已經提請陛下，建立咱們南海國的輕騎兵，日後以輕騎兵來對陣西蕃國，自然有一番較量。只是輕騎兵的建立培養需要一定的時間，而眼前這番戰事……」

不待她話說完，那個李飛已經不耐煩地打斷她，道：「說了半天，眼前這戰事不還是沒有辦法可解？我們龍虎軍過去也曾增援過西北的雷行軍，與那些蕃子們對陣，咱們的士兵光被他們的馬踏死的就不知多少。」

尉遲嵐好不火大地道：「你能不能等女公子把話說完？」

李飛對這皇子到底是存著忌憚，是以哼了一聲，不再吭聲。

林聽雨道：「九殿下，如今既已入軍中，還請殿下按軍中的規矩來，喚我元帥吧。」

「是，」尉遲嵐應道，「大帥，屬下遵命。」他既然說過要幫助林聽雨，此時作為副帥，當然會遵從主帥之命。

李飛瞟了一眼林聽雨，撇了一下嘴，不過，心中卻對堂堂一個皇子竟然對這麼一個女人低頭哈腰的頗是看不過眼；但同時，他也對九皇子因何對這女人尊敬產生了一絲好奇。

林聽雨道：「我雖初入軍中，但也聽皇上講過一些西北戰事的情況，知道西蕃騎兵的厲害。據說這些騎兵因為常年生活在苦寒之地，不但騎在馬上厲害，落在地面上戰力也是驚人，咱們的士兵對上他們，就算是兩三個合力也未必就能拿下他們一人。」

李飛哼了一聲，又想插嘴，卻在九皇子的瞪視下閉了口。

林聽雨道：「不過，這些蕃子們突襲咱們南海國，無非就是想搶奪物資，對此我已有對策，待咱們到了邊界，按計行事，就算無法追擊蕃子們深入西蕃國，但將他們暫時逼退還是可以的。眼下，還請李將軍按我所說的方式來整理軍容。」

「嗯。」李飛本來不想搭理她的，可是礙於九皇子那威逼的眼神，到底還是嗡聲嗡氣地應了一聲。

林聽雨對他的態度不以為意，因為她早就想到自己到了軍中，必會遭到這些男子將士們的歧視，心裡早就有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