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月黑風高

宛平城外約二里地，處在永定河東河堤一片荒草地上出現了一個洞口，從裡面出來四五個人。為首的赫然正是金生水。

在他身後，金素顏，孫大海，徐迅依次走出來。待最後一個人從裡面走出來時，金生水拿起木板封好了洞口，又將原來的偽裝一一蓋好。

徐迅贊了一聲，道：「金兄弟，想不到你的祖上居然留下了這麼一個地下通道。我看著工程沒個十年八年是不可能完成的。」

孫大海也贊道：「是啊，若非如此，我們想逃出嚴密封鎖的宛平那可是難上加難。」

這一條通道從秦記綢緞莊一直挖到永定河邊，全長好幾里地，每隔一段都用硬木支撐住，穿越大半個宛平城。是金生水的師父蕭別離耗費無數人力物力，歷經數年才完成的地下通道。

當年蕭別離之所以在宛平安家也是有他的考慮的，這天地道就是他當年為自己留下的一條退路，想不到今天被金生水用上了。

金生水深深吸了口氣，伸手摟住金素顏，平靜道：「二位，咱們就此別過！」

徐迅與孫大海對望了一眼，均抱了抱拳。

孫大海道：「兄弟相救之恩，無以為報，但願以後有相見之日。」

這時徐迅突然插嘴道：「敢問諸位有何打算？」

孫大海呆了一呆，道：「這次得罪了季紅星，三十九軍是呆不下去了。我打算渡河去投中央軍，湯恩伯手下的一個營長是我的老鄉，我到那裡一樣打鬼子。」

徐迅雙目釘在了金生水身上。後者淡淡一笑，道：「我不過是個平頭百姓，季紅星也不會那我怎麼樣的，再說他一天在宛平，我一天避開他就是。」

金素顏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摟住金生水，她已經用行動回答了。

金生水去哪？她便跟著去哪，夫唱婦隨嘛。

徐迅的目光在幾人身上掃了一圈，這才胸有成竹道：「三位，請聽老徐一言。眼下我們從216團逃了出來，已經跟整個三十九軍鬧翻了，整個華北是呆不下去了。中央軍一向瞧不起咱們西北軍，孫老弟去了也不會得到重用。即便是勉強收留了你，也要從小兵做起，那可是大大的屈才了。」

孫大海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當下問道：「徐兄有什麼辦法？」

徐迅一狠心，道：「永定河的對面就是日本人，要我說咱們去投日本人。徐某在作戰室待了不少年，對216團瞭若指掌。孫兄弟行伍出身，打仗絕不在話下。金兄弟身手高明，金醫生有醫術高超，我想他們會收留我們的。」

孫大海征了征，不可思議道：「你讓我們去投日本人，當漢奸？」

徐迅咬牙切齒道：「他不仁我不義。再說這北方早晚是日本人的天下，中日必有一戰，我們這個時候降了日本人，對他們來說那是雪中送炭。」

見孫大海還有些遲疑，徐迅又道：「老孫，我們在三十九軍辛辛苦苦半輩子，雖說官不大，但也過得舒心。如果是讓我再從小兵做起，我是不甘心。你甘心嗎？」

孫大海似乎也被說動了，緩緩點了點頭。他原本是警衛連的連長，去干一個小兵當真有些不甘心。

他低聲道：「你確定日本人會厚待我們？」

徐迅嘿嘿一笑，道：「我們不是空手而去的，第一整個三十九軍的兵力分配圖全在我的腦海里，第二我們有法子神不知鬼不覺的一舉拿下宛平城。這兩份大禮夠厚重了吧！」

他笑吟吟的看著金生水，道：「這個法子就是金兄弟的地道。來的時候，我已經看過了，這裡面的通道很深，能進大型武器。屆時只需要派一百人攜帶重武器通過秘道進入，可以裡應外合一舉拿下宛平。」

孫大海摸著腦袋嘿嘿一笑，道：「老徐真有你的，這一會功夫你就想到怎麼獻城了。你這腦袋轉的可真快。」

徐迅對金生水道：「金兄弟，到時候秘道的事情由你來說，這樣咱們都能立功。大家自己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能厚此薄彼吧！」

金生水愣了一陣功夫，忽然笑了，笑得前俯後仰。

良久，他才抬起頭來，道：「你想讓我當漢奸？」

這個詞十分刺耳，徐迅皺了皺眉，語重心長道：「金兄弟，識時務者為俊傑，再說咱們不也是走投無路嗎？」

孫大海也被徐迅說動了，當下也勸道：「咱們也算是同甘苦共患難的兄弟，老徐這也是為你好？」

金生水冷冷一笑，道：「想不到我金生水辛辛苦苦從裡面救出來兩個漢奸！真是諷刺啊！」

他忽然冷下臉來，道：「人各有志，兩位咱們到此為止，告辭！說罷，拉著金素顏快步向前走去。

徐迅與孫大海沒想到他說走就走，也不再阻攔，二人商議了一番，沿著河邊尋找可渡河的淺灘。

金生水拉著金素顏走了一段路，忽然停了下來，道：「你現在這裡等著，千萬不要亂跑。」

金素顏微微一驚，道：「你幹什麼去？」

金生水哼了一聲，道：「我不會讓他們兩個投靠日本人的。他們知道了秘道的事情，216團危險了。」

金素顏臉色微變，驚疑道：「難道你要去殺了他們？」

金生水點了點頭，說實話，剛才他就想動手，不過對方是身經百戰的軍人，一旦動手怕誤傷了金素顏。這會兒將她安頓好了，才會去找他們算賬。

金素顏也知道事關重大，不再勸阻他，只是低聲道：「你要小心！一定要活著回來！」

金生水深吸了幾口氣，小跑了幾步。

望著他的身影漸行漸遠，金素顏忽然提高了聲音道：「生水你要活著回來，你若是死了我也不會獨活！」

金生水身子微微一震，轉身做了一個放心的手勢，消失在了荒草中。

徐迅走了一段路忽然停了下來。他咳嗽了一聲，道：「孫兄弟，你說這姓金的小子回去後會不會將事情告訴季紅星，到時候只要將秘道堵上，咱們的前程也就完了。」

第十六章月黑風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