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生人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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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劍

    被離歡派人找來驗屍的兩個行人，到的不早不晚。恰巧趕在念王殿下把所有的事情過程想的差不多的時候登門。不約而同一塊兒來的，還有那位姓楚的姑娘。

    即便如今「逸字門」和「尊字門」已經分散開來，分由兩人統管。可是寒泉的驗屍，楚故兒還是不想不在。至少……也陪這丫頭走過最後一程……

    這應該還是離歡第一次看人驗屍。王朝之內，出了名的行人自己倒也認識，諸如此類驗屍的事情在王朝之中也並不少有。卻因為驗屍那些事情太過讓念王殿下覺得殘酷一些。死者為大，卻還要擾人清淨，念王殿下忍不下心去看，便從未看過。沒曾想，自己此生第一次見人驗屍卻是這樣。

    或許因為「逸字門」和「尊字門」的分崩離析。楚故兒進了輪轉殿似乎和念王殿下心有靈犀的都默不作聲。沒有往日爭吵，也沒有往日交流，兩個人只是站在一塊兒，看著那兩個行人替那丫頭驗屍。

    姓楚的姑娘出身名門望族，對於這驗屍的事情倒也接觸不多。唯一一次，應該是執行任務之後，因為任務的緣故叫人驗屍，那時候，自己還只是站在門外也並未近距離的觀看過。

    她常聽人說，死者為大。也常見人，敬畏鬼神。

    可這第一次的驗屍才突然發現。生者……似乎從沒有自己想像那樣的敬畏死者。

    被離歡請來的兩位行人，手法看得出來的嫻熟。生硬的扒開了寒泉身上那件離歡挑了很久的白裘。手中一把剪刀，又將其內里服飾直接豎向剪開。隨後毫無猶豫搬起了那丫頭的身體……

    「砰……」

    一聲悶響之下，那丫頭早已經僵硬了的身體就被那兩人硬生生翻過去，臉頰死死拍在了寒晶床上。身體之中，鼻腔最後殘留的一些血液，低落而出。身上的衣服因為已經被剪開，便被那兩位行人直接從背後撕扯而下放到了一邊。

    楚故兒從沒見過這樣真實的驗屍。她以為生者當對死者敬畏，她以為行人驗屍舉動當儘量輕柔。她以為……至少那件衣服，該是被像個人一樣的，脫掉的。

    有些忍不住，楚故兒朝前一步，想說什麼。卻被身旁的念王殿下抬手擋住。

    轉頭去看離歡，那個自己從來都看不上的傢伙，這時候竟然顯得極度淡然。臉上看不出任何一絲一毫的波動……

    兩個行人的驗屍還在繼續。脫了那姑娘的衣服，工作顯得更容易開展一些。兩個男人的手就那麼在那剛剛成年的姑娘身上不斷遊走。待到細緻檢查了身上傷處，確定了致命傷還有身上的諸多傷痕之後。兩個行人恭恭敬敬接下了念王殿下遞過來的那根萬蠱鏈。身上力量同時散發，似乎是在分析寒泉身上殘留力量和萬蠱鏈之中的力量。

    一向好勝的姑娘，這次認輸了。不忍心再去看那驗屍的過程，不經意似的把視線轉到一邊。

    又一炷香光景，驗屍結束。

    兩個行人又以同樣粗暴，總之是楚故兒看來沒有絲毫敬畏的方法，替寒泉「穿」上了衣服。

    對於死者毫無敬畏的兩人，卻對這位活著的念王殿下，對這位活著的睹星罔尊門主謙卑有禮。

    極為恭敬的朝念王殿下行了禮。其中一人緩緩說道:「如離門主猜想，寒門主身上確實還有殘留的天之州蠱靈族力量。這力量，也確實出自這條萬蠱鏈……」

    那人說著，雙手重新奉上萬蠱鏈。

    離歡收回那人奉上來的那根鏈子，拿在手裡看一眼，問道:「這力量究竟如何傳導進入她的身體的？」

    「依照通常角度來講，一般是很難出現這種器物力量進入使用者身體的情況。請問離門主，寒門主身上是否還有什麼其他力量極度龐大的器物甚至是神器？」那行人思索片刻，問道。

    還存在力量極度龐大的器物和神器，那自然便是如今已經存在於自己身體中的天冰晶了。離歡思索著點點頭:「有一件。」

    行人又問:「那這件神器是以什麼方式被寒門主獲得？」

    離歡聽著這句話，有些摸不著頭腦:「什麼意思？」

    行人琢磨一會兒，解釋道:「簡單說。寒門主是什麼時候得到的這件神器，自己身上的力量是否與這神器並不適配？」

    這個答案，離歡倒是清楚。當初月寒神府之中，是自己讓李一凡對那天冰晶做了指引，才使天冰晶擇主的。

    此刻點頭回應:「確實還不太適配。」

    「那……」行人點點頭，繼續問道:「當日寒門主發狂之際……是否有出現過過大情緒波動？」

    情緒波動的問題，念王殿下刻意沒有說出來。此刻聽這行人提到這裡，心裏面還算舒服，至少自己找來的人算得上靠譜了。

    於是再點點頭:「出現過。」

    「那就對了。」

    那行人說道:「應該是因為寒門主身上的力量本來就與那神器並不適配，整個身體力量的均衡出現了紊亂，自身力量小於神器力量給了這萬蠱鏈之中力量趁虛而入的機會。應該早在先前，寒門主剛獲得那神器的時候，萬蠱鏈中的力量就已經趁虛而入，以保持平衡的狀態，補充進了寒門主自身的力量之中。再趁著寒門主情緒大幅波動之際，伺機控制了寒門主的心智。」

    姓楚的姑娘聽到這兒，微微點頭。這行人說的與自己猜的相差不多。

    可念王殿下卻似乎征了神。這行人所說，與自己所想也相差不多，只是有一點，是自己沒想到的。

    若真如這行人所說。那麼萬蠱鏈之中力量之所以能趁虛而入，就已經不僅僅是因為寒泉當時情緒受到了波動。或許這姑娘的死，早可以追溯到更早以前。追溯到……月寒神府中自己要李一凡把天冰晶交給她的時候。

    自己當時看出了天創蕭氏要求月寒寒氏祭出天冰晶，以天冰晶力量護佑天之州的目的。所以才將計就計的選擇讓那天神把天冰晶交給了寒泉，從而去證明自己猜想是否有誤。而這萬蠱鏈的力量，也便是在那個時候，趁虛而入進入了寒泉的身體……

    念王殿下從來都認為自己虛偽。即便人前自己一口承認是自己親手殺了寒泉，可心裡卻還是要下意識的認為，寒泉的死和自己並沒有關係。畢竟當時真正殺了寒泉的人是那位天神。可如今再看，原來真正害

    死了她的人，還是自己……

    是自己利用了那姑娘，證明了自己的猜想……

    可……一個已經犯了錯的人，還要如何的認錯呢？

    念王殿下沉思許久，終於問了最後一個問題:「這力量是否有人驅使。」

    「這萬蠱鏈雖說也為寶物，卻並非神器。其中力量還遠不能達到擁有意識的程度……」

    那行人說的婉轉，卻已經給出了念王殿下一個答案。

    「好。」離歡對兩人輕輕行禮:「辛苦二位……」

    那兩人聽後，一樣恭敬的回禮，轉身離開。

    念王殿下目送著那兩個行人走出了輪轉殿的殿門。可那兩位行人剛剛踏出輪轉殿的一刻，兩個身影突然閃過，隨之是兩柄刀刃居然同時刺穿了剛驗過屍的兩個行人……

    楚故兒和離歡一起目送兩個行人離開。本來心裡還在為剛才那兩人對寒泉遺軀那般無禮而不舒服，卻沒想到兩人剛出了輪轉殿門便沒了性命！那兩人雖對死者無情，卻罪不知死。

    楚故兒一臉詫異之中，門外突然出現的兩人拔出了沾血的刀刃，緩步走入輪轉殿。在離歡身前輕輕行禮，叫了一聲「門主」。

    姓楚的姑娘詫異中轉頭看向身旁的離歡。

    那位念王殿下依舊淡然，輕描淡寫一句:「拖走埋了吧。」便回頭去看寒晶床上的姑娘。

    那兩人並未蒙面，身著睹星常服。無論如何，便是聽不見剛才兩人叫的那一聲「門主」楚故兒也認得出，那兩人皆為離歡罔尊門人。

    這時候看著波瀾不驚的念王殿下，一時之間愣在原地。

    看了許久，才終於問道:「離歡……你在幹什麼？」

    離歡靜靜替那姑娘整理著身上已經被剪開了的衣物，儘量擋住了那姑娘身上的不少關鍵部位。

    聽到楚故兒的聲音，沒回頭去看，手上動作也未停。只是緩緩說道:「他們知道的太多，已經活不了了。」

    「你這是濫殺……」

    姓楚的姑娘有些惱火，卻被念王殿下打斷:「濫殺？」

    離歡回過頭，對那姑娘露出一絲忍俊不禁的笑意。

    問道:「你知道寒泉一事可能會牽扯到多少人？」

    離歡看著那姑娘，兀自掰起手指:「天之州蠱靈族，聖火墨氏，天創蕭氏，羅天鍾離氏。可能都會牽扯其中。他們知道的這些東西，若是走出東海信口胡沁勢必引起不小的事端，你楚故兒付得起這個責任嗎？」

    念王殿下看著那姑娘還要說話，卻沒給機會。對著其聳聳肩，滿不在乎道:「再或者，相反的。就算他們守口如瓶，隻字不提。東海睹星監控四合神洲，你為自身就不受監控嗎？你以為今日驗屍之事，對於各大勢力會是一個秘密嗎？」

    話音停頓。離歡看一看那姑娘，見其默不作聲。

    出一口氣，笑道:「既然不是秘密，你以為就算我不殺他們，他們就真還有活命的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