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三章 事有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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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蜥」的頭顱，在慘白微光下更顯猙獰。

    兩邊都不似善類，視線一對，剛剛的衝突好似就要重演。

    嗯，也只是「好似」……這光照，挺模糊啊。

    有了「鏡鑒」的經驗，羅南便知道，哪怕這隻「慘白妖眼」能夠撕裂時空屏障，能夠窺見「熔岩島」這邊的一些情況，但也僅僅是這樣了，並不比「鏡鑒」跨空映射過來的靈光強多少。

    而且，李維能夠如此，還有一部分支撐。

    「巨蜥」頭顱回扭，看向慘白微光聚焦處，那正在地板上抽搐掙扎的汪勇。

    用專業的眼光判斷，這位「超凡種」、也是「上載者」俘虜的形神框架中，預存了一個能夠定位的「信標」，方便李維隔空鎖定這條「時空快速路」，將「慘白妖眼」的力量滲透進來。

    於是，「新·野火」做出了非常乾脆的應對：

    「巨蜥」後肢鋒利的鋼刃突出，直插進汪勇大腦，還用力攪了一攪。

    後者便開始了更劇烈的抽搐，生命靈光開始快速衰弱消退，直至於無。

    相應地，那隻「慘白妖眼」透進來的光芒也就更加模糊，閃爍不定。不過，它仍然投注過來冰冷的視線，且不只局限於「巨蜥」，看上去是在「熔岩島」內部幽暗複雜的「機械叢林」里巡逡。

    「巨蜥」重新去看這隻慘白妖異的眼睛，羅南心中忽然冒出一個問題：如果必須要去做的話，他應該是以怎樣的身份和那邊打招呼，並進行後續的交流呢？

    最理想的，當然是「開墾團」——撞進「三不管地帶」的是「野火」，是「開墾團」的首腦，唔，好像還是你李維先生的前同事，和我羅南有什麼關係？

    如果李維能這麼想，當然是最好的。

    不過，這個可能性比較低。

    羅南越發相信，李維與「開墾團」大概率是有默契的，互相知道彼此的存在。否則今天這場短暫的衝突，李維哪能這麼爽利就放出「慘白妖眼」、封禁「淵區」……最後還真就讓「新·野火」跑掉了，而且也不是特別緊張，不見非要拿下的決心。

    事情沒辦妥，還把消息透露出去，所為何來？究其根本，只能是他和「開墾團」之間有默契、有交流，已經彼此暴露出一部分底牌，這般動作才更加合理一些。

    可這樣的話，羅南驅使「新·野火」出手，或許對那兩邊都是個「提醒」。

    後續，後續……他們總該有點兒動作吧。

    這些念頭一閃而過，在「慘白妖眼」詭異卻又模糊的光芒照射下，「巨蜥」重新扭轉頭顱，不再理會。

    李維從來都不是那種一時上頭的衝動之人，羅南相信他。正因為相信他，羅南現在乾脆也就無視了他——何必去理會，反正也堅持不了多久，也不用講究什麼姿態，讓他胡亂去猜好了。

    像是「熔岩島」穿過「時空快速路」，跨空跳轉的經歷，哪怕以後有可能復刻，如今仍然是非常難得的機會，他能夠早一點兒搞清楚這方時空的複雜結構，就有早一點兒的好處。

    一輪往返，羅南從這過程中捕捉到了兩個關鍵特質：一個是摺疊，一個是明暗。他利用自家對時空構形的認知，嘗試對這兩種性質進行解讀：

    「摺疊」或代表著多重的時空規則；

    「明暗」則有真幻虛實變化的因素在裡面。

    兩邊結合，得出的基本結論就是：這處「三不管地帶」，極有可能是「內外地球」「深藍世界」「霧氣迷宮」這些規則不同的多重時空交疊在一起；之所以沒有徹底亂成一鍋粥，則是有真實和虛幻的規則在那裡掩映和衍生。

    若能夠抽絲剝繭，或許能夠從中看清楚「內外地球」隔絕又聯動的複雜結構，對這一方時空的演化過程有更深層的認知。

    至於抽絲剝繭的方法……常來這邊？

    羅南記得，在「動態時空地圖」上，清楚地顯示「深藍世界」中有「往生之門（廢棄）」，並給予了重點標註，其地位必然特殊。

    他有那麼一種猜測：不管這「三不管地帶」是叫「十三區」，還是叫「廢礦區隔離帶」，應該就是當年「往生之門」莫名廢棄之後的產物，因此才會將本來掩藏在無形虛空之後的複雜結構關係，呈現得如此直接。

    常來這裡研究，可能是弄清楚其中奧秘的最好的辦法。然而這樣折騰，李維和「開墾團」多半都受不了……

    呵，越是這樣越應該如此，真到哪一天他們忍不住暴躁起來，可能就是羅南進行下一步動作的機會。

    至於如何才能經常進來，又不至於被李維和「開墾團」伏擊，那是另外一個層面的事情。

    羅南還有一個相對來說平和些的辦法：就是在每一處時空都留個「釘子」，並使它們之間發生直接、間接聯繫，整合在一個模糊但統一的時空脈絡下，進行感知實驗。

    也就是說，在「內外地球」「霧氣迷宮」，還有「深藍世界」，至少都要留一個人，並進行同步連接。且不說「深藍世界」這鬼地方如何安排人員，以前只「同步連接」這一條，羅南就很難做到……但現在有了「鏡鑒」，確實可以考慮一下。

    但這種設計還有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除了目前發現的幾處時空位面、半位面，是不是還有別的未發現的時空？

    由始至終，羅南都沒有觸碰到那「真幻虛實」規則掩映衍生的力量源頭。

    從這種力量特質切入，羅南下意識便想到「夢神孽」，乃至「幻魘之主」。不是說他只知道這兩位，所以說思路狹窄，而是他總不免想到，他進入「測驗時空」那個特殊時間節點，又總與「夢神孽」打交道，真的是巧合嗎？

    梁廬的顱骨可還在他本體肩上懸著呢！

    偏偏「霧氣迷宮」這處「百神冢」里明明白白沒有那位，這般特質且又能夠影響多個時空層面的恢宏力量，從何而來，又是如何發揮作用？

    羅南認為，這是一個非常、非常關鍵的樞紐節點。

    也是他想得有些深，竟然真把「慘白妖眼」給忘了。

    等他感覺到異常，「熔岩島」頂棚處，模糊的「慘白妖眼」正斂去最後一部分光芒，徹底歸於無形，將那片區域還給了黑暗。

    幾乎同時，「時空快速路」上的行程也基本到了終點。

    唔，穿過「外地球」的時空屏障，已經到了李維的極限，「慘白妖眼」跟不上了？又或者，他已經明確「熔岩島」時空移換的終點落在了「外地球」，沒必要再折騰？

    料敵從寬，就當是後者吧。

    只不知，李維最終會對「熔岩島」和「新·野火」來歷做出怎樣的判斷。

    反正只要「羅南」這層身份不暴露，其他的結果都可以接受。

    「熔岩島」重新滑入到「外地球」東七二五區地下四十五公里這處相對穩定的半位面空間之中，算是到站。

    有趣的是，到目前為止，那疑似存在的幕後「主導者」仍然沒有從「新·野火」處要回這裡的權限，也就是說，「新·野火」依舊延續了「戰時權限」，對「熔岩島」及內部結構和資源有著最高的、全部的處置權。

    這是不是太相信「新·野火」……包括羅南的道德水準了？

    既然如此，羅南也就不急著還回去。

    不是想昧下，而是他還需要在「熔岩島」繼續一輪操作。

    首先就是按照「新·野火」的意圖，對早就不順眼的「熔岩島」乃至半位面整體結構進行重塑。

    這不只是「審美」的問題，也是擺脫汪勇這個「信標」以及「慘白妖眼」力量滲透可能帶來的後續麻煩。這是個大工程，就算是以「新·野火」的專業能力，想要完成也不是一兩個小時就能做到的，而是要以「天」計。

    當然，統籌兼顧是必須的，在此期間，還可以做些其他的事。

    比如……招個魂。

    「巨蜥」垂下猙獰頭顱，俯視地板上已經徹底停止抽搐掙扎、好像已經斷氣的汪勇。雖然剛剛非常痛快地一刀將其了結，且讓李維全程觀看，可後者怕是不會相信，他會將辛辛苦苦到手的俘虜，就這麼痛快就給解決掉。

    事實也正是如此。

    對汪勇這種「初級上載者」，「新·野火」這種老前輩能夠將其狀態玩出花兒來。哪怕直接插爆了汪勇的腦袋，破壞了其體內預設的「信標」，可那也不過就是一個克隆體嘛，完全可以再給他製作一個新軀殼，挽救一下。

    這種小活兒，穿插在「熔岩島」的重建工程裡面，都不算什麼。

    羅南關注的也不是「軀殼再造」，他想要做的，其實和之前對洪強所做的一模一樣，準備重施故技，從汪勇這位在「內地球」有數的超凡種身上獲得情報。

    現在麼，羅南先由「新·野火」折騰，心中卻還有些別的疑惑：

    他在那「三不管地帶」的過程短暫而驚險，收穫也不小，不過裡面還是有關鍵元素缺位了——正是「開墾團」。

    到現在為止，「開墾團」竟然沒有任何反應，至於這麼懈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