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無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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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海邊，海邊的晚風吹拂著人跡罕至的沙灘，一處簡陋的小碼頭上，一艘小漁船上漁夫正在清洗甲板。這是今天最後一個回到碼頭的漁船，漁夫清理著小漁船的甲板，他疲憊的彎著腰，就像一隻老駱駝一樣。

    太陽最終從西面的海平面落下，漁船也清理完畢，他直起身子，拎起身旁的水桶——裡面還裝著幾條魚，向村子裡走去。

    這是位於「沃倫」大陸西北的一處小漁村，歸屬於河川城領主的屬地，而河川城屬於五大自由城邦，雖然暫時沒有捲入紛亂的戰爭中，但這場波及整個大陸的大戰，遲早會殃及到自由城邦。在大陸千百年的歷史中，從未有過哪一個時期像現在這樣混亂，而這個時代註定會誕生一部從未有過的史詩。

    漁夫走到村子裡，發現在村口的樹下一個年輕人正坐在樹下包紮自己的傷口，他穿著硬皮甲，身後的武器用黑布包裹著，手臂上纏繞著繃帶還沾有血跡。看年紀應該也不到20歲的樣子。

    看到有人過來，年輕人立刻站了起來：「我只是路過這個村子，很快就會離開。」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在戰亂的時代里，村名都是不歡迎帶著武器的士兵進入自己的領地的。

    「你是僱傭兵麼？」老漁夫見年輕人沒有敵意，便走上前，仔細打量著年輕人，渾身破爛不堪的行裝，髒兮兮的皮靴子，身上充滿了泥土的氣息夾雜著血腥，也不知道是敵人的血還是他自己的血。

    「我不記得了，我醒來的時候，就在這附近的海邊，我想不起來自己從哪裡來」年輕人表情忽然沮喪起來，坐在地上，繼續包紮自己的傷口，臉上的表情淡漠。

    老漁夫放下手裡的水桶，想起前幾天村裡有人說在山裡出現了野人，想必就是這個年輕人。「你從這邊沿著村口的路，往西南方向走，大概半天左右，就可以到石磨鎮了，那邊的生意人也許會雇你。」漁夫從水桶里拎起一條魚，遞到青年的面前。

    「您這是為什麼？」青年驚訝的抬頭看著漁夫，他的面目和善，似乎並不像自己之前遇到的其他村名一樣，對他避之如野狗般。

    「力所能及幫助需要幫助的人，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漁夫淡淡的說著，將魚放到青年身邊的草地上，便轉身離開了。「如果是你的話，也會做同樣的事情吧。」

    「謝謝。」青年回過神，站起來朝著遠去漁夫的背影深深的鞠躬，接著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立刻出發向村口的另外一個方向走去，如果是自己的話，自己也應該是會這樣做的吧，青年邊走邊想，朝著離開村子的方向。

    走了一會，空空的肚子再也支持不住，醒來的幾天，每天都在樹林裡找野果子吃，在之前的一個漁村，被當成劫掠的逃兵，被趕走。在這裡遇到了好心人，他忽然覺得內心酸澀痛苦，自己是誰，從哪裡來，要去哪裡，在這無邊的夜幕下，只有自己一個人孤單無比。但是無論如何要活下去，去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尋找自己的親人和朋友，否則自己到底是為何而活？

    他找了一些樹枝和枯葉，點起了火，烤起魚來，雖然沒有任何的調料，但總比樹林裡的野果子要強，吃著烤好的魚，一股莫名的溫暖不僅讓他雙眼有一些濕潤，這些天如同野人一般在山林里的生活，幾乎讓他瘋掉。這一條魚對於他來說，絕不是一頓飽飯而已，更讓他空洞的心中，有了一絲溫暖。吃完，他便在路邊的樹後找了點干樹葉，用自己的破布包起來，當做枕頭睡了下去。

    「明天去石磨鎮吧。」抬頭看了一眼黑幕一般的夜空，在浩瀚的星空下，閉上眼，靜靜的睡了下去。

    時間到了午夜，道路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警覺的立刻躲到樹下的灌木叢中，屏息靜氣。

    「老大，前面有個漁村的，我以前去過，今晚咱們就去搶那邊吧。」一個猥瑣的聲音諂媚的說。「這個村子裡還有幾個年輕貌美的花季少女呢，嘿嘿。」

    「什麼年輕貌美，都是一群村婦。河川城的那些貴族家的小姐才稱得上美，你這個沒見識的蠢貨。

    「是是是，老大，那我們現在還去不去前面的漁村？」

    「蠢貨，當然要去，都走到這裡了。」『噌』的一聲，似乎是刀劍出鞘的聲音，「小的們，出發！」接著，馬蹄聲漸漸遠去。

    這一群人大約有十人，應該是附近的強盜或是逃跑的傭兵。前面的村子，不就是剛才自己離開的那個漁村麼。青年從樹叢里鑽出來，該如何抉擇？

    自己離開，朝著鎮上去，畢竟自己一個人根本無力對抗這麼多人，搞不好會丟掉自己的性命，再說，強盜的話只是把搶東西，如果不反抗的話，應當不會殺人的。想到這裡他邁出腳步，卻又站住。

    但是如果反抗的話，這個小漁村一定會被屠殺乾淨，灰飛煙滅。所有的女人都會被擄走，必定是屈辱不堪的下場。可是就自己一個人去了，又能改變什麼呢，根本不會改變任何結果。

    年輕人痛苦萬分，自己如何能對抗如此多的強盜；還是像施恩於自己的漁夫那樣，理所應當的幫助別人？他糾結著一拳砸像身旁的大樹，乾枯的樹葉掉落一地。忽然抬起頭瘋一樣的狂奔。

    在漁村里，強盜一擁而入，如同狼群入羊圈，不一會村子裡所有的男女老少全被抓住，強盜們用繩子將全村人綁到村頭。強盜的老大，正坐在一張不知從哪戶人家搬出來的桌子上，身邊放著一些食物。

    「誰是這個村子的村長？」身邊一個一臉奸詐的瘦皮猴，揮舞著手中的彎刀喊著。

    「我是村長，我是村長。」一個穿著睡袍光著腳的老頭站了出來。

    「我們只是路過這裡，只是要錢，不想要你們的命。」強盜老大啃了一口手裡的果子，跳下桌子「金幣，銀幣，首飾，珠寶，給你十分鐘的時間，全部交出來，也許就放了你們，否則的話。」強盜冷笑一聲，抽出腰間的刀插在村長面前。

    「好好好」老頭嚇壞了，走到人群里和村名議論起來。「我們馬上把錢拿來，請大人一定放過我們小命。」說完，村名逐個逐個回家去取藏起來的錢，女人們則把自己身上的首飾交到村長手裡。不一會，村長雙手捧著幾袋銀幣和一些首飾走到強盜老大面前，放到了桌子上。

    「就這麼些破玩意，就像糊弄我，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手一揚，刀立刻架在老頭的脖子上。嚇得老頭匍匐在地。

    「饒命呀，老頭我不敢呀，我們這窮鄉僻壤的小漁村，五十幾口人，只靠打漁為生，只有這麼點錢呀。絕對沒有欺騙您呀。」

    「小的們，去搜，要是讓我找出來，你們全村人頭落地。」強盜頭子手一揚，手下的幾個小弟便衝進村民的房子裡開始掃蕩。

    「老大，老大，找到啦！」瘦皮猴從一個屋子跑出來，「發現寶貝啦，老大。嘿嘿嘿，您肯定喜歡。」

    「你們這群該死的村夫，竟然騙我！」強盜頭子怒目看向腳下村長老頭，嚇得老頭痛哭捶地大罵：「這是誰要錢不要命啊！」

    強盜頭子轉頭一看，發現手下小弟拖著一個批頭散發的女孩子從屋後走了出來。

    「啊！女兒！」老漁夫忽然叫了起來，自己藏在地窖的女兒被找了出來，不由得神經一繃，沖向自己的女兒，沒走幾步便被身旁的強盜按倒在地。

    「爸爸！媽媽！」女孩害怕的哭了起來，自己被人扣著，根本連站都站不起來，這一劫似乎是躲不過了。

    「老大你看，這個小美人長得還不錯吧，看著皮膚多白嫩，這大眼睛哭的看了都讓人心疼呀，嘿嘿。」瘦皮猴的髒手在女孩的臉上撫摸著，猥瑣至極。

    「這破地方居然有這樣的女人，神還是眷顧我的啊，哈哈哈.」強盜收起手裡的刀，轉身過來。「為了感謝神靈，今天就用你們的命來祭祀吧，哈哈哈。」

    「小的們，能拿的全部拿走。」說著把搶來了錢全部塞進自己的腰包里，走到女孩面前，抓住女孩的手便往外走。「感謝偉大的塔洛斯大人，今天讓我有如此好的運氣，這些村名的就用來祭祀，作為感謝。」{註：塔洛斯-毀滅者，沃倫的神靈之一，代表毀滅，災禍和風暴，也稱為風暴之王}

    「放了我女兒！放了我女兒！」老漁夫夫妻痛苦哀嚎，看著女兒就要被強盜帶走，忽見黑暗處一道銀光閃過，一個強盜血流如注，頃刻倒下。

    「放開她！」冷冽的身影從給暗處走出來，手中長劍滴滴滲血，身後的黑色斗篷破爛不堪，渾身破爛硬皮甲包裹著一副年輕的軀體攔住了強盜。

    「你找死！」強盜頭子怒喝一聲：「小的們，剁了他！」身旁小弟一擁而上，欲將其包圍，但年輕人也不正面迎戰，見勢便閃身進入林中，閃轉騰挪，來到一處大樹旁。「找死的小子，兄弟們上。」眼見已經將找死的傢伙包圍，瘦皮猴決定群起而攻之，速戰速決。

    兩個強盜剛上前一步，一腳踩到樹葉下埋著的犁耙，「砰，砰」兩下，被打的兩頭暈眼花，攔路的劍客上前，一刺一劈，性命了結。

    「當心腳下，媽的。」瘦皮猴眼見兩個弟兄殞命，立即提高了警惕。而對手也無意在此繼續糾纏，正在試圖想突圍。「你今天休想跑，老子今天非要割下你的頭當球踢。」

    「畜生！」劍客眉一凜，直接沖向瘦皮猴，瘦皮猴左右格擋，身旁的同夥也立即上前助陣，眼見側面有空隙，劍客虛刺一劍，閃出身位，又跑向一邊。劍客急奔，眼見一個強盜已經快追上自己，轉身橫劍一劈，被強盜當下，立馬掏出腰上匕首，直刺強盜腰間。不做停留拔出匕首，躲入農舍。

    「你們倆，看好那邊的們，你們三個跟我來。」瘦皮猴帶領三個同夥追入農舍，農舍里氣味難聞，滿地的動物糞便，而對面劍客已經別逼入牆角，強盜四人不敢大意，慢慢逼近。

    「我看你還往哪跑！上！」瘦皮猴一聲吼，身旁三個同夥一起劈向劍客，雙拳難敵四手，劍客頓時掛彩。劍客再次拔出腰間匕首，瞄著眼前敵人，強盜心有遲疑間，劍客眼神向上一轉，電光火石之間，匕首從手中飛出，切開強盜身後的一處繩索，「嘩啦」一聲，上方兩個木桶中的液體傾斜而下。

    瘦皮猴幾人頓時澆透，這液體落到地面，夾雜著糞便讓地面變得滑膩無比，強盜幾個摔倒在地。糞便撲騰的渾身都是，瘦皮猴身體比較輕，很快站了起來，用手捏下身上的液體，仔細一聞，大驚失色——是菜油！眼一抬，劍客手中的火種已經丟向過來。

    轟的一下，地面的火苗騰起，強盜在火焰中哀嚎，掙扎，火焰和尖叫從農舍傳出來，充滿了整個漁村。門前守著的兩個強盜，推開農舍大門，眼前只見冷血劍客已經手持長劍，冷眼等著他們了。還沒來得及抬起手中的刀，又是一刺一劈，送他們去見同伴去了。

    「有意思，有意思。」強盜頭子不慌不忙坐在桌子上，喝了幾口酒。他眼睛盯著遠處熊熊燃燒起來的農舍，殺意也如同火焰一樣燃燒了起來。「小子，不要躲了，立刻出來，老子沒心情陪你玩。」農舍方向半天沒有迴響，強盜頭子走下桌子，一刀白光閃過，身旁的一個村名應聲倒在血泊中。「再問你一下，出不出來。」

    火光下，劍客踏步而出，手臂上的傷口，血還在流，雙眼依然冷冽，劍鋒未有遲疑。

    「你叫什麼名字？」強盜頭子刀指著前方。

    「沒有名字。」

    「那真可惜，你死了這些人都不知道給你的墓碑上寫什麼了！」說完，沖向無名的劍客，勢大力沉的左右劈砍猶如開山劈石，他雙臂有傷，對付如此沉重的攻擊，會加重流血的效果，而人在流血過多的後，身體機能下降，最終，就是走向死亡。

    強盜揮砍之間，並沒有給對手多少可乘之機，戰鬥的經驗指導著他如何使用最有效的手段殺死敵人。而劍客躲閃與格擋，不停地尋找對手的破綻，但現在身負重傷，身體的反應速度已經下降很多，如果要擊敗對手，出手必須要一擊必殺，否則帶來的結果就是被對手抓住破綻反殺。

    老練的強盜顯然不是一個輕易會給自己漏出致命破綻的對手。時間一點點消耗，血液不停地在流失，劍客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撐不了多久了。

    劍客猛然攥緊手中長劍，猛力向前一劍劈向強盜，刀劍碰撞擦出火花。強盜橫刀擋下攻擊，刀鋒一轉，又橫向揮向劍客，勢大力沉。劍客雙手立劍奮力當下這沉重的一擊左手立刻摸向自己腰間，挑出匕首。強盜立刻收身，同一時間，匕首在黑夜中划過一道白亮的光線，從強盜身邊擦身而過。

    頓時劍客身位已經走空，強盜抓住機會，跳劈過來，這一刀誓要解決眼前無名劍客。此時單手執劍的劍客面對這一擊，再無力回身，只能硬接這一刀。「砰」的一下，刀劍碰撞擦出更為強烈的火花，這一重擊，徹底將劍客壓制。

    劍客單膝跪地，自己的劍已經被對手壓制，劍鋒已經快逼到自己的脖子，劍客使出全部的力量頑抗著，但是已經是強弩之末。劍鋒一寸寸的畢竟自己。

    「小子，你應該珍惜自己的性命，這世界上沒有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了。」很多時候摧毀對手的精神，遠比用武器傷害對手的身體更有效的摧毀敵人。「這句話很適合作你的墓志銘呀，哈哈。」冷庫的笑容，冷庫的話語，沉重的打擊著眼前即將亡命的無名青年。

    「生命的確很重要。但是——人要和愛的人一起活下去更重要。孤獨的一個人活著，只是一隻野獸罷了！」無名的劍客冷冷的回答，身體裡的力量不斷湧出，一寸一寸的又將劍鋒逼回。「人，是會為保護給予自己溫暖的人而獲得無窮力量和勇氣的！」

    眼見自己的話不僅沒有摧毀對手的意志，反而讓對手的意志更加堅定起來，強盜頭子逼迫出自己的無比獸性，暴怒的狂吼著將劍逼向對手。

    逼命一刻，身後的村民發出怒吼：「保護我們的家人，殺死這個強盜。」原本如羔羊一般的匍匐在地的村民此刻如同憤怒的狼群一躍而起，強盜回頭望去，原來剛才那一發匕首，目標並不是自己，而是在自己身後的小弟。此刻自已經是孤身一身，頓時一陣驚懼油然而生。

    死斗的時刻，即使是瞬間的意志放鬆就是自己殞命之時，一線寒光在掠過胸口，轉瞬間鮮血噴涌而出。手中的長刀墜落，再看一眼眼前的對手，送自己上路的，居然還是一個無名的人。

    眼前的最後一個敵人已經倒下，劍客的精神放鬆下來的瞬間，耗盡氣力的身軀轟然倒下。眼前最後的景象，是幾個面帶擔憂的農夫的臉龐映入眼前，這一幕似乎似曾相識。沒有力氣再去思考，劍客緩緩閉上雙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