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我為魚肉

上一章 返回目錄        下一章

    筆神閣 www.bishen8.cc，最快更新男人的江湖最新章節！

    警察和文物局的人接到電話很快就來了，搭著梯子進到墓穴里看了看，只發現一些盔甲之類的東西，而且也繡的看不出模樣來。文師閣 m.wenshige.com當地沒有多少名勝古蹟，不是文物大縣，所以縣文物局只是個打醬油的機關，工作人員也大都是打醬油的性質，沒發現什麼值錢的文物，沒當回事兒很快也就撤了。

    用他們的話講，當地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有很多傳說，包括拒馬河名字的來歷就是從一場戰爭開始的。這個故事梁惠凱也知道，晉朝時，羌族首領石樂驍勇善戰，野心勃勃，騎馬橫槍率領百萬雄師，雄赳赳奔赴拒馬河。皇帝派將軍劉坤掛帥，點十萬精兵在此攔阻石樂，以少勝多，這條河從此叫拒馬河。當地還流傳著楊家將的傳說，楊家將在這兒抵抗金兵，肯定也死過不少人，所以，發現埋人的大坑很正常。

    這個坑說萬人坑有點兒玄乎，最起碼有幾十具屍體，能做成墳墓的樣子，應該是些重要的人物。只是工作人員不在意，梁惠凱更沒心思也沒本事理會這些了，安排鏟車把洞口堵死。

    然而，這件事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傳遍了這個小小的縣城，以至於梁惠凱還沒等來劉喜柱的家人，轉天一早就迎來了一波不速之客——縣勞動局、安監局聯合調查，要把這次工亡定性為瞞報事件！

    梁慧凱頓時懵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啊，瞞報工傷的事兒說大就大說小就小，如果要追究，負有報告職責的人員不報或者謊報事故情況，情節嚴重的甚至會被判刑！可礦山死人的事兒多去了，一般是民不告官不究，「警匪」一家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何況剛送了禮，錢還熱乎著呢，怎麼就來「找事」？

    勞動局的人不認識，哪個部門的也不知道，只知道是潘科長，帶著一個小兵。安監局的人認識，帶隊來的是安委辦劉主任。看了現場，梁慧凱私下問道：「劉主任，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劉主任說：「梁老闆，我們只是執行命令。你想，幾個部門同時來調查，你說是誰的指示？」

    一句話驚醒了梁惠凱，不用說，一定是崔大福搞的鬼！梁惠凱差點沒氣死，狠狠的想，他奶奶的，收了老子的錢你還這麼幹，太沒人性了！梁惠凱叫天天不應，剛出了工傷，對於他這樣的小老闆本本就是致命的打擊，這可好，又被崔大福落井下石，狠狠的捅了一刀。

    崔大福比裴振群還狠，他這是堂而皇之明著要整你，你卻又無可奈何。人為刀殂我為魚肉，梁惠凱滿腔怒火無處發泄，只能規規矩矩的接受調查。而且一個步驟也不能少，現場看完了，還要回去錄口供。但是昨天已經給職工放了假，煤火爐封了，辦公室冷的像冰窖一般，所以只能去白石賓館開兩個房間。

    正準備往回走，梁惠凱接到了安監局盧局長的電話，說是要開現場會。梁惠凱還不知道現場會是什麼意思，問道：「盧局，現場會議怎麼開？都是誰來呀？」盧局長說：「崔大福親自帶隊，所有礦山的老闆都要到現場聽你匯報事情的經過，說白了，就是批/斗大會！梁老闆，我只能說這麼多了，你先準備一下吧。」

    梁惠凱更蒙了！雖然礦老闆和他認識的不多，但是也丟人呀！崔大福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大家都知道，梁惠凱是不受待見的，是被欺負的腦袋！想想前些日子還和裴振群斗的有來有回，風光無限，讓大家高看一眼，這次卻讓你翻不過身來，成了萬人踩的角色！

    梁惠凱想死的心都有了，這不是要拿老子祭旗嗎？崔大福，算你狠！可是他心裡明白，生氣也沒用，崔大福不同於裴振群，他和林海的關係比較近，而且還受著歐陽奮發的「庇護」，取捨之間林海不可能向著他梁惠凱，除非崔大福要置他於死地，藉機把他抓起來時，那時候林海才有可能出來勸架。

    金宏泰聞訊第一個趕了過來，問梁惠凱：「你和崔大福的關係不是挺好嗎？怎麼會這樣？」這怎麼回答？難道說崔大福懷疑我和他媳婦有一腿？梁惠凱鬱悶不已，說道：「我也不知道。領導的心思變化太快，不知道哪兒得罪了他。」金宏泰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沒想到這一把火卻燒在了你這兒。事情已經這樣了，找人也沒用，過年回來我找機會給你們調和調和。」

    幾個月的相處，梁惠凱對崔大福的性格再清楚不過，以他那小心眼子的作風，兩人之間的矛盾恐怕是無法調和的！梁惠凱心裡狠極了，早知如此，還不如給這個混蛋戴幾頂綠油油的帽子來的痛快！生無可戀，悲哀的說道：「這個礦開的我心灰意冷，要不您幫我看看有沒有人願意接手，只要我不虧錢就好。」

    金宏泰說：「這點壓力就頂不住了？」梁惠凱感慨不已，說道：「太難了！今年掙的錢不夠送禮，這還不是主要的，關鍵是人際關係搞不過來啊。看別人開礦時風風光光的，自己做起來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說真的，自從開了礦山，我找不到一點樂趣，越干越想放棄。」金宏泰勸道：「創業初期都是這樣，挺過這段時間就好了。你也不用太擔心，這次的事故可以按交通事故定性，比照工傷處理。」

    說話間，礦老闆們陸續趕來了，崔大福的車也在十一點整準時來到了銀山口。崔大福趾高氣揚的站在了馬路邊上，居高臨下用目光掃了一圈站在料場裡的老闆們，開門見山說道：「會議正式開始，先由梁惠凱介紹一下事故發生的經過。」

    梁惠凱心裡早有打算，既然你是耍威風來的，咱倆之間的矛盾又不可能再調和，道歉、檢討都沒用，所以我也沒必要低三下四的，*的愛幹嘛幹嘛去吧！於是說道：「二十八日早晨七點，司機劉喜柱從山上拉了一車石子兒來到料場，不承想料場塌陷導致了翻車事故，劉喜柱不幸身亡。事後，警察和文物局的相關人員到現場認定，這兒是一座古墓，坍塌導致的事故。」

    崔大福問：「沒了？」梁惠凱說：「沒了。」崔大福無比氣憤，情緒激昂，點著梁惠凱說：「大家看看，這就是我們一個礦老闆對安全生產的認識，說草菅人命都一點也不為過！你們說，有這樣的老闆能不出安全事故嗎？看來這次召集大家來開會還是對了！

    今年以來，我們的礦山安全工作相對平穩，取得了一些成績。但是，大家都知道，我們許多企業設施落後，條件簡陋，存在大量的事故隱患，所以這些成績仍是低水平的，是在大家的嚴防死守下才取得的。這種情況下，如果我們老闆的安全意識差，沒有憂患意識，管理鬆懈，心存僥倖，安全生產豈不成了靠天吃飯？

    這還不是主要的，更主要的是，出現了事故竟然隱瞞不報，蔑視法律法規！所以，我責成安監部門、勞動管理部門聯合對這件事進行調查，要對當事人嚴懲不貸！

    馬上就到了年底，在這個普天同慶的日子裡，我們的礦山卻出現了如此重大的安全事故，給我們敲響了警鐘，安全生產不容樂觀啊！所以，藉此機會要求各單位回去後，突出源頭治理，徹底排查安全隱患；突出超前預防，加強基礎設施投入；突出各負其責，齊抓共管的安全理念……」

    崔大福說什麼梁慧凱已經聽不進去了。崔大福站在法律法規的制高點，扣了一頂大大的帽子，梁慧凱無法反駁，更反抗不了，至於怎麼處罰也只能聽之任之。

    誰都知道崔大福是小題大做，但是那又能怎樣？開完會，崔大福揚長而去，老闆們和梁惠凱沒多少交情，也只當個笑話來聽，紛紛離去。金宏泰安慰了幾句也走了，秦柯南憤憤的罵道：「拿著雞毛當令箭，什麼玩意兒！」梁惠凱無言以對，苦笑道：「誰讓人家官大呢！惹不起也躲不起，只能受著了。」

    秦柯南說：「民不與官斗，著急也沒用，咱哥倆喝頓酒，給你解解憂愁？」梁惠凱哪有心思？說道：「喝個屁，你看，那幾個人還要給我錄口供呢。」秦柯南說：「那就一起去，喝高興了什麼都好說。」

    梁惠凱一想，也行，總歸是要吃飯的，便帶著大家去了白石賓館。有求於人，自然是什麼貴點什麼，雖然是小地方，龍蝦、鮑/魚、梭子蟹還是有的，再點幾個其他的菜，湊了一桌子完活。點好菜，秦柯南把高腳杯擺上，兩瓶五糧液正好一圈。

    剛倒好酒，梁惠凱接到了王大海的電話：「老家的人一會兒就到，包一個小旅館？」梁惠凱說：「老鄉們來一次不容易，住白石賓館吧。」王大海說：「聽說二十多口人呢，加上我們幾個一共三十個人，那可要花費不少錢。」梁惠凱說：「就那樣吧！住到賓館吃飯也方便。」

    酒過三巡，話匣子也打開了，秦柯南說：「按照現在的標準，一個工亡事故最少四十多萬。礦山開了半年，你能掙多少錢？夠賠的嗎？是不是這一年白幹了？」梁惠凱苦笑道：「差不多！幸好還承包了幾個礦點，不然要借錢了。潘科長，如果按照瞞報處理，最壞的結果是什麼？」

    潘科長說：「如果因為瞞報，造成事故擴大，多人傷亡，肯定要判刑。但是你這個應該問題不大，估計會罰款，具體罰多少我就說不好了，最終要領導定。」三兩酒下肚，劉主任的話也多了起來，說道：「我看還是事故小，如果事故大了，他們都幫著你隱瞞，還擔心烏紗帽不保呢！」

    秦柯南憤憤的說：「這個崔大福吃錯藥了？還是你沒給人家送禮？」梁惠凱說：「別瞎說了。是我沒經驗，沒想起上報這件事。」劉主任說：「是啊，梁老闆做事很講究，怎麼就把他得罪了？」梁惠凱現在就怕別人這麼問，澀澀的說道：「我也納悶呢，不知道問題出在那兒。」

    秦柯南嘲笑道：「我開礦山也有些年頭了，還沒經歷過開現場會這碼事兒，你小子又出盡了風頭！說你什麼好呢？比竇娥還冤。」劉主任哈哈一笑說：「說到竇娥冤，咱們這兒可是有大咖！潘科長，給大家唱一段？」潘科長推辭道：「算了吧，梁老闆心裡正不高興呢，多不合適！」

    劉主任說：「這不是正應景嗎？梁老闆滿腹委屈無處訴說，你正好唱一段解解悶兒。別客氣！有才華不能埋沒了，大家說對不？」梁惠凱連忙說：「太好了！聽一聽竇娥冤，我心裡就平衡了。」

    「那好吧，我用河北梆子給大家唱一段《滾繡球》。」潘科長技癢，順水推舟答應了，清清嗓子唱道：「有日月朝暮懸，有鬼神掌著生死權。天地也，只合把清濁分辨，可怎生糊塗了盜跖顏淵？為善的受貧窮更命短，造惡的享富貴又壽延！天地也，做得個怕硬欺軟，卻原來也這般順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

    大家轟然叫好！劉主任夸道：「為善的受貧窮更命短，造惡的享富貴又壽延！唱的好！清脆嘹亮、字正腔圓、委婉跌宕、韻味濃郁，讓人大飽耳福啊！」

    潘科長得意洋洋的說：「興致來了，我再給大家唱一段《太平歌詞》：人生在世非容易，氣化清風肉化泥，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得了勢的狸貓它歡似個虎，落了破魄的鳳凰就不如雞，猛虎豈在當道臥，那困龍也有上天時。攢下了金山催命的鬼，交下了朋友護身的皮。閻王爺好比那打魚的漢，也不定來早與來遲。昨夜晚脫下了這鞋和襪，不知道那今日清晨提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