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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柒嘆了口氣，一臉欲哭無淚，「我要說我真不知道有這令牌，你們信嗎？」
太招搖了，要是早知道明夙夜會拿出來這東西，她真的寧可打進去，也不會把人叫出來啊！
程書凜和顧晗對視一眼，沒說信，也沒說不信。
過了一會兒，抵達一處監牢。
顧林成和那衙差剛好被關在隔壁。
「就是這裡了，您們且自便，屬下就先下去了，有事您們再叫我就是。」守衛打開了兩扇牢門後拱了拱手，很識眼色的退了下去，把空間留給幾人。
程書凜跟蘇柒和顧晗兩人致意似的點點頭，進了衙差的牢房。
顧晗看著端坐在乾草鋪就的石榻上的顧林成，眸色沉浮不定。
蘇柒拍拍他的肩膀，「進去吧。」
顧晗點頭，率先邁步走進了牢房。
顧林成「刷——」地睜開了眼，目光落在顧晗身上，語氣疑惑，還有些生氣，「你過來做甚？」
「還有我呢！相爺別光盯著臨亭兄啊！」蘇柒開了口，走到顧晗身側，直視雖身處牢房但風度依舊的顧林成。
顧林成這才轉動眸子看向蘇柒，皺眉，「明樂縣主？」
蘇柒點點頭，「今日來找您的，有話要問您的，主要是我，臨亭兄只是陪我來罷了，您別這麼生氣。」
聞言，顧林成感覺胸口被噎住，悶生生極了。
「您又是什麼事？」顧林成恢復了平靜，問道。
蘇柒開口道：「顧相，晚輩今日來，只有一個問題，那個蔣秀才，真的是從萬人坑中爬出來的孤魂野鬼嗎？」
顧林成神色微動，剛要開口，蘇柒繼續道：「不瞞您，我曾去過萬人坑，埋人前，埋人後，我見了屍橫遍野，見了至死掙扎。」
「但我確定，那裡，不可能有活口。」
「更不可能有活口走到京城，走到登聞鼓下。」
「所以，顧相，那個蔣秀才，到底是誰？」
她一字一句，步步緊逼，讓顧林成不得不將身子坐得更直了，直視蘇柒。
而另一邊的程書凜也腳步一頓，臉上顯出幾分思索來。
蘇柒去過萬人坑？
埋人前暫且不算，埋人後——
忽地，他眸中爆出一道精光，之前被打消的想法再度湧現。
他忍不住，轉頭深深看著蘇柒那側影。
愈是看，愈是胸腔震盪。
會是你嗎？
小九……
邊疆相遇，小九說是偷跑來從軍。
但如果是為了那時受傷的蘇大將軍呢？
確實是小九到了之後，蘇大將軍的毒傷才被曲神醫治好。
而，曲神醫，一直在給蘇柒治療胎毒。
平樂再遇，小九身邊跟著的那三個暗衛……
聽說蘇大將軍寵女之切，連蘇大公子都沒繼承的暗衛營，撥了三個絕頂高手照看蘇柒。
京城的第三面，小九揮鞭卻如使劍，而那劍法，如今細細想來，同街頭刺殺所見蘇柒所使的，頗有神似，說是出自一人手也未必不可能。
以及，今日早晨，蘇夫人告訴他，蘇柒昨夜也曾出去過，與自己的時間幾乎重合……
呼吸漸漸急促，程書凜雙眼微微發紅，攥著拳，深吸一口氣，轉回身子。
「你是我父親的人吧！」他低聲，卻肯定。
衙差臉色一動，「程世子，您這話是何意？」
程書凜卻沒再問，轉過身，他已經有答案了。
腳步匆匆往隔壁走去。
隔壁，
顧林成深深看著蘇柒，「老蘇真的養了個好女兒啊！」
說著，他又看了看顧晗，嘆了口氣，「我家的，怎麼就比不上啊。」
「顧相！」蘇柒語氣加重，「請您務必告訴我，蔣秀才，到底是誰的人？」
顧林成低低一笑，「縣主方才不說只問一個問題嗎？這可是第二個了，縣主您，覺得本相該回答哪個比較好？」
蘇柒神色微僵，尷尬了。
這就是大放厥詞的後果。
她裝模作樣咳了咳，清嗓子，「我以為，這兩個問題是一樣的。」
顧林成笑著搖搖頭，「再聰明，也是個孩子，經歷不夠。」
隨後，他站起來，走到蘇柒面前，按住她的肩膀，「那個蔣秀才確確實實是萬人坑爬出來的孤魂野鬼，這點不假。」
蘇柒神色一變。
是真的證人？！
「那他……」她下意識脫口而出。
顧林成在胸膛里笑了笑，按著蘇柒肩膀的手上力道加重了些許，「孩子，自信是好事，但要注意，不可自負，在沒有切實證據前，不要太相信自己的主觀判斷。」
「會害死人的。」最後這一句，他說得極輕。
猶如重錘，猶如驚雷。
蘇柒臉色時而白，時而紅。
然後，顧林成鬆了手，他走回到石榻前。
盤膝而坐，背脊挺直，面上十分平靜，但可以瞧見細微笑意。
再次和蘇柒對視一眼後，他的雙眼緩緩閉上，似乎不再打算開口了。
蘇柒這才發覺自己的後背竟然冷濕了一片。
她如夢初醒。
「是您幫他入京的嗎？」
顧林成沒有回答。
「他為何必須死？」
顧林成依舊不答，不動，仿佛已經睡了過去，鼾聲輕微起伏，頗有節律。
蘇柒攥緊拳。
顧晗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低聲柔和，「鬆開些，別傷了自己。」
蘇柒吐出一口氣。
是她自負了。
自以為是，以為一切盡在掌握，卻根本什麼都沒看清！
不管是那幾個鐵匠鋪子，還是敲登聞鼓的蔣秀才，亦或者今日宮門前的爆炸、本該埋入她院子的火藥，它們從來不是獨立存在。
背後有一張網，將所有局中人都網住，任何人的動作，都會牽一髮，而動全身。
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是秘密！
都是明棋，明局！
那麼，她自以為私吞下的生鐵和那群八王餘孽，已經成了顧影和蘇墨醉的催命符！
「顧臨亭，你快去找二十七和六哥，告訴他們，那些生鐵或許已經暴露了，但我們一定要守住，不論什麼手段、什麼代價。」蘇柒抓住顧晗的肩膀，壓低聲音，可以聽見裡面那微微的抖意。
而後又對再度隱藏起來的明夙夜傳音吩咐道：「速調人去城北小院，你去找我四哥，一定守住那群鐵匠，尤其是那個金曉！」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