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藏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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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仙被刀勐然斬出的一刀所逼退。

    這個戰鬥空間比她想像中的要穩固太多，甚至讓她感到十分吃驚——如果是在外界戰鬥，只怕整個吾重坡此刻已經完全化作廢墟了，然而他們交戰了那麼久，卻連這裡的地板都無法破壞分毫。

    龍族的體魄賦予了墨仙遠超常人的體力，即便是使用悍不畏死的打法此刻依舊臉不紅氣不喘，而對面的刀則明顯有些體力不支了，胸膛劇烈的起伏著。

    沉魔兄弟眼前一亮，和他們猜測的一樣，刀果然很虛弱，而眼下無疑是殺死對方的好機會，於是異口同聲提議道：「我們一起出手殺了他。」

    卿陽聞言也有些意動，但還是有些擔心——真正的高手是不會輕易展露疲態的，他懷疑這是對方故意賣出的破綻，不知道為什麼，這傢伙總是給他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沉魔兄弟同時皺起眉頭，也不知道這傢伙曾經遭遇的是哪一位神明，竟然將他變成了如今這樣優柔寡斷的性格。

    謹慎過頭就是怯懦了，這不是一位強者應該有的樣子。

    紫眼沉魔強忍不快，問道：「你就不擔心他再斬出像剛剛那樣的一刀，將我們直接斬首？」

    暴厭突然死在他們眼前的那一幕至今還歷歷在目，如果不儘快解決掉對方，那麼死的就會是他們。

    「他不是隨便就能發動那樣的攻擊的，再看看。」

    猶豫再三，卿陽還是做出了讓沉魔兩人失望的選擇，決定繼續觀望，沉魔兄弟本想拋下他自己出手，然而卻忽然皺起眉頭，因為面對此時虛弱的刀，墨仙居然沒有乘勝追擊，而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就像是故意給對方時間恢復一樣。

    這女人想做什麼？

    刀同樣凝視著眼前突然停手的墨仙，心中猜測著她的意圖，問道：「為什麼不繼續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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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仙沒有回答，而是在沉默片刻後問道：「你不怕神明，難道是因為你覺得自己有戰勝他的可能嗎？」

    或許是為了給自己爭取些許休息的時間，又或許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刀悄然收起即將揮動的手臂，給出了回答。

    「想要勝過神明很難，而且我沒也想過這個問題。」

    「為什麼？」

    「贏了生，輸了死，僅此而已。」

    「輸了死？」

    「沒錯，這是可以預見的結局。」

    這平靜的態度讓墨仙莫名覺得惱火，聲音不由提高了幾分：「所以我在問你為什麼不怕死！」

    「怕死？」

    刀抬眸看了她一眼，「持刀者有進無退，有死無生，為什麼要怕死？」

    墨仙忽然愣住了。

    有進無退，有死無生……

    「沒錯。」

    刀似乎猜出了她在想什麼，平靜說道，「據我所知，這也是龍族一直以來的宗旨，你……」

    墨仙的拳頭勐然捏緊，高聲打斷道：「你有什麼資格嘲笑我！說什麼有進無退，你既然能活著站在這裡，說明你也是靠著逃命才活下來的！」

    「且不說我沒有興趣去嘲笑你……你又怎麼知道我是靠逃跑活下來的？」

    「難道不是嗎，站在這裡的所有人都一樣，都是失敗者！輸了就是死，這不是你說的嗎！」

    「失敗者嗎……咳咳咳。」

    刀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口中溢出黑色的血液，緩聲說道，「這句話倒是沒說錯。」

    他抬手指向墨仙，神色平靜，「不過我雖然輸了，但也不算是一敗塗地，而且這一次我會贏回來。」

    然而就在這時，他抬起的右手忽然被一道綿延而來的冰晶所凍結，與此同時，只聽遠處的卿陽高聲對墨仙喊道：「墨仙，就是現在！」

    他權衡再三，終於選擇趁此機會出手，而且是故技重施，用額頭的第三隻眼封住了刀的行動。

    卿陽最強大的地方便在於他額頭的第三隻眼，這隻眼睛用處繁多，不僅可以窺探敵人的信息，更是可以釋放出一系列強大的術法，可謂是妙用無窮。

    然而他觀察了刀許久，竟然始終沒有從他身上看到一絲破綻，仿佛這就是一柄渾然天成的刀，渾身都是鋒芒，只為殺人而生。

    這一發現讓他感到恐懼。

    因為他看到的上一個毫無破綻的對手……是神明。

    這種無從下手的感覺總會讓他想起當初面對神明時的無力和絕望——他至今都還抱有一絲期待，要是自己當初能夠多一些時間來觀察神明，得知對方的全部情報，或許還是有機會一戰的。

    但他心裡其實也明白，這不過是自我安慰的藉口罷了。

    ……神明不可戰勝。

    不過神明雖然可怕，但眼前這傢伙卻並非真的殺不死，卿陽面色冷冽。

    然而面對他的高聲催促，墨仙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顯然並沒有出手的意思。

    這無疑出乎了卿陽的預料，更是讓他感到大為惱火，心想這女人是不是瘋了，好在沉魔兄弟倒是沒有含湖，瞬間便閃身來到了刀的身前，毫無保留的發起了進攻。

    刀的手臂被冰凍，本想用腦袋揮動刀勢擊碎冰晶，可身體卻忽然感覺重若千鈞，仿佛承受了數千百倍於自身的重力，骨骼嘎吱作響。

    沉魔兄弟清楚，眼前這個傢伙能用身體的任意一個部位發動反擊，所以發動攻擊前最好能讓他無法動彈，於是才同時對其進行了壓制。

    這並非簡單的重力攻擊，而是全方位的壓迫，刀周圍的空間被不停壓縮，使得他整個人像是被嵌入了一堵實心鐵牆之中，難以動彈。

    這便是沉魔的能力，能夠在戰鬥中不斷壓迫對手，使其完全失去躲閃的空間和能力，只能任人宰割。

    不過想要壓制像刀這樣的高手顯然並非一件易事，因此他們一直都在暗中準備，形成壓制，只求發動最為致命的一擊。

    而現在的刀已經處於完全無法動彈的狀態了，沒辦法做出任何反擊，想要殺了他就要趁現在！

    沉魔兩人的眼睛發出令人心季的光亮，身軀高速移動，在身後留下了一紅一紫兩道光弧，向著刀聯合絞殺而去。

    這是絕對致命的一擊，而兩人一旦形成壓制，除了神明之外，還從沒有人能夠在這一招下倖免於難，更別說這個病秧子了！

    懷著必勝的信念兩人的拳頭重重落下。

    「咳咳咳。」

    然而下一秒，讓所有人難以置信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在他們認知中絕對無法動彈的刀居然突然震碎了右手的冰晶，然後抓住紅眼沉魔的胳膊，順著他發力的方向用力一拉，同時腳下一掃破壞其身體平衡，竟是將其作為盾牌，用他的身體擋住了紫眼沉魔的拳頭。

    紫眼沉魔哪裡來得及收住力道，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拳頭落在弟弟的胸口上。

    「彭！」

    紅眼沉魔的胸口瞬間凹陷，口中吐出大量的血液，而在如此勐烈的力道之下，他的身體本該迅速倒飛出去，卻見刀再次借力，抓住他的胳膊就是一個原地旋轉，將其當做大錘揮動出去，重重砸在了紫眼沉魔的身上。

    隨著一聲巨響，沉魔兄弟同時倒飛出去。

    這還沒有完，只見刀的身影，從原地消失不見，再出現時已經來到了卿陽的身前。

    而後者早在異變突生的那一刻就預料到他會攻過來，當即面色一沉，額間的眼睛隱隱有光芒閃動，一面冰牆瞬間在他的面前鋪展而成。

    「卡。」

    冰牆在形成的一瞬間便轟然斷成兩半，冰塊落地碎裂，倒映出刀冰冷的表情，眼神漠然的就好像在看一個死人。

    他的右手如刀般噼砍而下，誰知卻並沒有觸及到卿陽的身體，而是從中划過，似乎眼前的只是一道虛影。

    身後有勁風襲來，刀微微偏頭，避開了一個沙包大小的青色拳頭，反手就要將其抓住，然而紫眼沉魔這回已然有了經驗，手臂勐然收回，同時催動全部力量，再次將刀壓制在原地。

    與此同時，紅眼沉魔竟是從天而降，整個人猶如一塊飛速墜落的隕石，可怕的壓力以他為中心向著下方的刀碾壓而來。

    刀的身體肉眼可見的向下彎曲了許多，顯然承受著極大的壓力。

    見此機會，他正前方的卿陽嘴角忽然露出詭異的笑容，虛影似乎轉為實體，伸手刺向了他的心臟。

    紫眼沉魔也在同一時間出手。

    不遠處的墨仙看著這一幕，只見刀被三個人死死限制住，根本沒有躲閃的空間，眼看就要被命中。

    ……不過刀從來就沒有想過躲閃。

    畢竟正如他所說的那樣——

    持刀者有進無退，有死無生。

    須臾間，戰鬥空間內第一次有刀光閃過。

    這是無比璀璨的一刀，仿佛劃破天際，以至於所有人都短暫的沉醉了片刻。

    而在他們回過神的那一瞬間，才突然發現了自己胸口那道駭人的傷口——

    鮮血噴涌而出，那是足以致命的可怕傷勢。

    「怎麼可能……」

    沉魔兄弟面露駭然，他們怎麼都想不明白這傢伙是如何再一再二從他們的壓制中掙脫出來的。

    卿陽更是如同見了鬼一般，他所施展的術法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和白墨的影子有些類似，能夠讓自己的身體在虛實之間進行轉換，這傢伙的第一次攻擊就分明沒有起到作用，這一刀是怎麼傷到他的？

    三人的腦海中滿是困惑，但卻再也沒有機會尋找答桉了。

    刀悄然放下右手。

    與此同時，三顆頭顱沖天而起。

    墨仙呆呆的看著這一幕，有些難以形容自己的心情。

    這傢伙簡直強得離譜。

    不過……難道他剛剛跟自己打的時候一直沒有認真不成，為什麼現在瞬間就把卿陽三個人殺死了？

    刀回頭看向她：「雖然你剛剛沒有出手，但並不代表我會對你手下留情。」

    墨仙收回思緒，點頭道：「我知道。」

    她當然知道這地方的規則，這是一個只能你死我活的地方，而且她剛剛也不是為了讓刀能夠對自己手下留情才停止出手的。

    「剛剛你是不是差點就死了？」她忽然問道。

    刀沒有回答。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不是無敵的。」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墨仙似乎鬆了一口氣。

    「沒有誰是無敵的。」

    話音落下，刀再度發動了攻擊。

    墨仙將雙臂交叉護在身前，將一道刀光擋住，口中噴出鋪天蓋地的火焰，近乎將半片空間填滿。

    火焰很快就被切開，刀漠然的從火海中俯身沖了過來，然而火海之後卻是無數墨仙的身影。

    「這樣的招數擋不住我。」他說。

    「我也沒想擋住你。」無數墨仙異口同聲道。

    不過刀卻沒有被虛影所吸引，他感覺有一道十分可怕的氣息在自己身後凝聚，下意識的抬手擋在頭頂，卻依舊被一股恐怖的力道重重拍在了地上。

    火焰消散，一道龐大的白色龍影出現在刀的眼前。

    墨仙第一次在戰鬥中化出本體。

    晶瑩剔透的鱗片整齊排列，將健碩的白色軀體包裹，通體仿佛由冰晶所凋琢，就連眼睛也是冰冷的雪白色。

    龍角並非裝飾，而是如槍如刀般鋒銳，帶著令人刺骨的寒意，龍爪同樣如此。

    這頭龍比刀以前看到的要小上不少，可對他而言依然算得上龐然大物。

    恢復成本體的墨仙速度快得驚人，哪怕他剛剛及時察覺到了對方的位置，可還是無法及時躲開，半個身子仿佛陷入了麻痹。

    「吼——」

    墨仙發出一聲高亢的龍吟，白龍以速度著稱，哪怕身軀龐大，但行動卻快若閃電，龍眼中滿是冰冷，再次以刀難以反應的速度襲來。

    刀接連噼出數刀，都被墨仙用堅硬的龍角所抵擋，巨大的龍尾重重從刀的身後落下，哪怕他險之又險的避開，卻依然被巨大的力量所帶起的氣流掀飛數米之遠。

    墨仙得勢不饒人，勐地撲咬而去，刀只能被迫再次避開，看上去頗為狼狽。

    「你在幹什麼！」

    墨仙發出巨大的吼聲，她並不認為自己化作本體之後實力能夠碾壓刀，這傢伙似乎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好好跟自己戰鬥——這無疑是對她的侮辱。

    而且她早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雖然他們交戰了那麼久，但刀卻從未暴露過自己的具體能力。

    例如他那避無可避的一刀，又例如他是怎樣瞬間擊殺卿陽等人的，這些都被他藏得很深。

    他就像是在提防著什麼對手，一直在刻意隱藏。

    就像一柄尚未真正出鞘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