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人販

小姑娘被她滿腔豪氣又壯志的發言，給嚇得『噗通』坐在地上。

王昭看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覺得這幼崽真是又嬌氣又可愛，忍不住愛憐地摸摸她被油垢與垃圾擰在一起的頭髮，溫柔地說，

「快吃吧，我不看妳，也不跟妳搶食物。」

為了取信於幼崽，王昭當真橫著鐵棍，走開幾步、到離巷口幾公尺的地方站定──這樣既可以防範有心人的夾抄，還可以讓小姑娘能夠對自己放下高高的警戒心。

繁華的華夏其實危險度比末世低了不知道幾千倍，王昭這副樣子也就是嚇嚇不長眼睛的人。她在戒備沒多久後，確認問題不大後，心思就跑了大半到小姑娘身上。

末世保護幼崽是公認的首要規則，王昭自然也不例外。她覺得小姑娘挺嬌氣，不過既然願意跟她分享口糧、本質上還是不壞的，很可以好好打磨。

基本古武術是一定要教的，琴棋書畫她沒學、但可以攢錢給小姑娘找個老師。不過廚藝是肯定要逼她學的，自己這個大人沒手藝、也沒想像力，還不如讓她煮給自己吃...嘿嘿！

然後就是上學，不曉得現在上學要不要學費？

王昭生在末世，學是沒有上的。她被裴家人帶大，又有裴修手把手教殺喪屍，雖然是菁英教育、但偏科嚴重。當時許妙妙從某個防空洞裡淘出些小粉紅羅曼史，王昭啥也沒記住，只記得女主上學彈鋼琴那仙氣逼人的段子、又或是上學時手捧著名著細讀的唯美──

那滿腔對於上學的渴望，又忍不住悄悄地湧上來。

想到裴修、裴家人、許妙妙，她的心情不免低落下來。自己的死來得突然，當時裴修明顯挺生氣自己推他一把然後自爆。也不曉得在找不到自己以後，他會不會給自己立個衣冠冢？然後對著自己的衣冠冢罵白痴？

還有就是裴家人，對自己傾注這麼多栽培資源，可惜還來不及報答他們、自己就這麼戰死了......裴爺爺裴奶奶會不會很生氣？

許妙妙這妮子，或許再也找不到人聽她大聲朗誦粉紅羅曼史，但當時陳大校似乎挺關注她的？說不定自己的死，還能把這兩個從心貨給順利湊成一對也說不定。

王昭沒注意到背後吃飯的聲音什麼時候停了，她想幼崽可能飯量小、又或是怕吃太多會被自己嫌棄。於是手裡假裝忙碌地翻著附近的紙箱，嘴裡說，

「慢慢吃，咱們不趕時間。等妳吃好了再出去轉轉啊！」

沒想到她說話的時候，後頸同時傳來一陣刺痛！

神經毒速度很快，王昭意識瞬間模糊起來，經過末世病毒改造的身體，卻難敵現代華夏的一支針。她在倒地的同時，隱約聽到身後有人在討論著：

「這姑娘賣相不錯，小玲，這次可是首功啊！」這是一個男人，聽上去有著長年菸癮、咬字含糊，似乎是個油條子，「以後要是單獨跑一條線，可別忘了我李建呀...」

「哼，這女的又純又蠢，你們好好調教一把，准能賣上好價錢！」小玲，也就是剛剛那個從垃圾桶爬出來的小姑娘，呸了一句、惡毒地說，「竟然敢逼我吃餿掉的盒飯！還打了兩針才暈！你們這次可得多給我提成，不然不幹了！」

接著，有一腳重重地踢在王昭的側腹上。積累的傷勢加上剛被打的藥，讓她終於被黑暗給覆蓋。

等到王昭再次醒來，她全身又酸又痛，像是被人拖在地上走了一段不短的距離，後腦勺都給磕出個大包。然後衣不蔽體的爛布條也不見了，反而給人套上了洗得泛白的T恤跟熱褲，腳下的軍靴倒是還留著，但靴筒內的短匕已經被搜走。

「妳惹了小玲，沒有第一時間被強已經不錯了。」忽然，有個稚嫩的聲音從她頭頂上響起，「既然能醒就表示妳底子不錯，最好把精神收一收。太精神的『商品』，只會被越早挑出去『調教』而已！」

王昭一下繃緊背脊，在眼睛適應周遭的亮度後，這才重新睜開眼，側頭看向身邊的小男孩。

「我叫陳宋元，比妳早來了七天。」小男孩樣貌周正，臉頰上還堆著小小的嬰兒肥。雖然難掩被捉時的狼狽，但咬字清晰而冷靜、顯得家庭出身應該不差。他小手壓著王昭的肩膀，沒什麼份量、卻努力向她表達拙劣的安慰，「妳最好先乖乖的吃飯睡覺，如果試圖逃跑被逮到，大家都得跟著妳受罰。」

王昭心想，原來末世前的華夏幼崽都挺可怕的。一個是披著人皮的喪屍，一個是披著人皮的小奶狗；一個用無辜當武器，一個把毒舌當衛生巾......真不知道教育體制是怎麼個樣子，竟然讓人有點不敢想像。

「這裡是人販子的臨時窩點？」王昭身在末世，人口早就凋零，哪裡還有人販這種組織？只是從老一輩的嘴裡，跟出土的書籍里看過一點資料，「就咱們幾個人？」

她身體素質倒底好，傷再重，常年訓練跟理智依舊促使著自己坐起來，倚在冰冷潮濕的牆面上，悄悄地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從屋頂的四指寬的通風口，可以猜測他們現在應該是被關在地下室。房間不大，大概站了五個大人就會很壅塞。單一入口，門板上有個貓洞，像是專門放飯跟回收餐具的。

房間裡就她，自稱十歲的小男孩陳宋元，還有兩個神情麻木、約莫七八歲的兩個小女孩，以及一個年紀再大點、表情特別冷漠的姑娘正狠狠地瞪著自己。

「呵呵，那是因為姐姐漂亮，跟小哥哥一樣都是『特供』啊！」她尖刻地說，「其他人哪有那麼好的待遇?!有價值的商品才可能被優待，當然不聽話的時候，受到的懲罰也會特別重而已！」

「宋菲兒！」陳宋元沒有剛才跟王昭說話的溫和冷靜，反而不耐地低吼一聲，「妳哥哥的事情我們也很難過，可是不代表妳就能威脅新來的大姊姊！」

王昭看著張牙舞爪的宋菲兒，她衣服質料跟陳宋元一樣明顯不錯，但是破爛程度跟自己之前不相上下、倒是令人很有幾分眼熟。白色的衣衫上綻放著朵朵紅梅，衣領下白嫩的肌膚都是細小的抓傷跟被掐出來的青紫。

對方到底有過什麼遭遇、她大約能猜得出來......

想到之前只在文獻上讀過的人販子，現在居然叫自己給直接撞上，甚至還親眼見到凌辱無辜幼崽的畫面──

王昭只覺得肚子裡瞬間燃起了一把火。

002. 人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