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並非穀神，而是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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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王之影。隨夢小說網 www.suimeng.co

    這位戰王據說是公元前的遠古王者，擅兵伐，舉暴政，一生都囿於沙場廝殺中，在晚年時被貴族架空了地位，鬱鬱而終。在虛擬世界中，這位遠古戰王的偉大力量被製作成了封印在魔法球中的高階魔法，在遠古神代中，戰王的地位可能比不上那個岡格尼爾騎士的原型，但是在力量和功績方面，岡格尼爾是遠遠不及戰王的。

    薩隆直接動用了身上為數不多的殺招，如果像「煉獄的迴響」那樣的攻擊型魔法會被擋下，那麼這種召喚式的高階道具就更加容易殺死對方了。

    類似華夏神代里「接神」或稱之為「迎神」的方式，一尊普通的人形石像被龐大的魔力注入，變成了戰王的一種降臨方式，像這樣的遠古人物，降臨在石頭中比降臨在人類身上要強大得多。

    石像中承載了戰王的力量和魂魄，讓普通的石像能夠爆發出驚天動地，翻雨覆雨的力量來。

    被岡格尼爾的投槍瞄準時，所有人都覺得，是一定會死。

    而看見石像衝鋒而來時，寶釵君卻一點兒都沒覺得自己會死，她甚至連用掉自己手中「破格級」高階道具的想法都沒有，她剛剛用掉了「雅典娜的庇護」，本來是應該虧得牙疼的，但是她也一點兒也不覺得虧。她甚至已經盤算好了，如果鬼谷沒法應對得了那個一舉一動都令人震撼的石像，她完全不惜用掉身上所有的高階道具。

    因為她看到鬼谷抬起頭的那一個瞬間，她就想到了某個人。

    她在見到張子谷輕輕鬆鬆解決了奧列斯狄時，就已經有了個想法，這個想法的膽子太大了，她甚至沒敢去確認。不過現在，她開始慢慢覺得，她想的也許沒錯。

    這個鬼谷，也許真的是——

    如果真的是——

    那別說幾個市價幾十上百萬的高階道具，就是把整個君臨全部都掏空，來拉攏他加入，也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因為那個名字的意義，真的比一個君臨大了太多，甚至整個世界的虛擬玩家，和這個名字相較，都要黯然失色。

    什麼和月讀，和天主堂，和薩隆的鬥爭，在這件事情上簡直都不叫事了。

    張子谷在往前。

    石像也在往前。

    渺小的11級弓手，在戰鬥力和a上比岡格尼爾還要強很多的戰王石像面前，完全就是一隻不起眼的螞蟻，甚至連螞蟻都不如，只是一顆滄海里的砂礫。

    比一般人形大不了多少，看起來只是稍強一些的石像一腳踏地。

    頓時。

    整個正殿中爆發出「轟」地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再一瞧，從石像用力踏地的地方起，地面都開始龜裂開來，什麼金磚石板，在這一腳之下仿佛都和薄紙一樣，被撕裂開來。

    一踏之勢，如大地震！

    薩隆看見石像偉力如斯，咧嘴冷笑：「哼，真是不自量力的臭蟲子，竟然想憑藉一個11級弓手的軀體來和戰王硬碰硬？東方人，都是愚蠢的傢伙，那個木枯也一樣，你們既然這樣信賴自己的個人力量，就老老實實死在這種情懷裡吧，蟲子！」

    身後有個天主堂的成員聲音細細地問：「那……我們用掉了兩件這麼強的高階道具了……之後再和御三家，和君臨爭鬥，會不會很劣勢啊？」

    薩隆冷笑：「愚蠢，這次魍魎城的行動我是完全不惜下血本的，只要這次我們拿到了我們想要的東西，御三家暫時就不敢動我們，君臨元氣大傷也沒辦法復仇，等到我們天主堂在稻黃鎮這邊的力量恢復過來，之後還不是縱橫無敵了？這一戰不僅僅是拼命，更是威懾，把這個鬼谷殺了，足夠威懾整個稻黃鎮一帶的玩家了！」

    「能殺得了麼……」

    「戰王之影都用了，他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只要不出副本，就別想活得了！」

    龜裂的地面上方。

    張子谷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快速地調整著自己的狀態，他決定好了要衝上去時，就已經是為了保護寶釵君而奉獻掉自己。

    一股腦衝上去吸引天主堂的火力時，他還不明白自己的衝動因何而起，於是只好用「想要掉落」，用「值好多餐烤肉」這樣的話來搪塞過去。

    他是在乎錢，也喜歡吃烤肉不假，但他打那麼多年職業，奮鬥了那麼多日子，哪裡會那麼在乎錢和烤肉呢，在他骨子裡的某樣東西前，錢還是烤肉都分文不值。

    他就是想要保護寶釵君。

    因為想，所以要。

    為此。

    他可以去打開他內心已經封閉了的那扇門，打開自己視為禁忌的一樣東西。

    石像一拳砸了過來。

    連空間都被一拳揮舞的力量震出了寸寸撕裂的皺紋。

    這一拳如果砸到了張子谷本人的身體上，想必他的身體立刻就會像個易碎的瓷器一樣，化作片片斷層然後嘩啦啦全都摔在地上，變成一地的粉末。

    而這一拳頭砸向張子谷時，張子谷正在一扇門前，除了這扇門，四周全部都是烏黑，伸手不見五指。他看不見那隻代表著「必殺」的拳頭，他看見的是門和門裡的人。

    張子谷推門。

    門後的聲音問：「為什麼要進來？」

    張子谷回答：「我要保護她。」

    門後的聲音淡淡的，不近人情地接著問：「她只是個陌路人，也許今天打完了魍魎城副本，你們就此永遠不會相見，你打開了這扇門的代價，你能承擔得起麼？」

    張子谷回答：「能。」

    門後的聲音問：「記得你媽媽麼？」

    「……」

    「她是個很好的人，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很好，雖然對你是苛求了些，你從小到大時不時是抱怨多了些，但是你最終還不是關上了門，把我鎖在了裡面，然後選擇退役把一切都拋棄，去選擇了你媽媽願望之一的中文系？」

    「閉嘴！」

    張子谷突然紅著眼睛，狀若惡魔。

    門後的聲音依然不羈而又懶散，一點兒也不在意張子谷的威脅，繼續問：「你突然不見了，誰都不懂，白宵那小子也不理解，你真的會輸給凱撒？不對，那傢伙是強得可怕，但是你是誰，你到底強到了什麼程度，你還不清楚？張子谷，那個寶釵君說的一點兒不錯，你就是個溫柔到太軟弱的傢伙了，說得難聽，就是個廢物，你為了保護一個人，失去了所有東西，明白麼？」

    張子谷還是在推門。

    那個門後的聲音突然嚴厲了起來：「喂，張子谷，你可是失去了一切才把我鎖在了這兒，你把我放出來，你能保證回得到你想回到的狀態麼？」

    張子谷突然笑起來，反問：「你覺得我為什麼會選擇我不擅長的弓手職業？」

    那聲音疑惑了一下。

    張子谷說：「踏足山巔，跌入谷底，都是人生必要的歷練，你覺得我失去了一切，就是個廢物了，說對吧，也不對，因為我也長大了啊，想要把你給鎖回去，已經不是那種難如登天的事情了。」

    那聲音惡狠狠問：「你是說我不重要了？」

    張子谷笑著搖頭：「你雖然已經沒有以前那麼對我舉足輕重了，而且我還很經常想丟了你，但是我也沒法否認，我不能失去你，比如在這個時候，沒有你，我可做不到保護寶釵君這件事情。」

    那聲音惡狠狠的聲音還要說些什麼，突然又好像服軟了，「咕嚕」一聲咽了回去。

    張子谷推門。

    門後的聲音最後問：「確定了麼？」

    「當然。」

    「她有什麼好的，比沈漱雨差遠了，我說你，沈漱雨那麼懂你，又含辛茹苦幫了你多久，至於麼？」

    張子谷回答：「和沈漱雨……一樣，她碰到我額頭時，就像我媽一樣……」

    「好吧，我懂了。」門後的聲音直截了當確認，然後再問，「即使又要放棄自己重要的東西，放棄掉信念，放棄掉夢想，放棄掉握在手中的一切？」

    「是的。」

    「張子谷，你可真是個白痴啊！」

    張子谷對門後聲音惱怒的話不置與否：「也許吧，反正你罵我，也就是罵自己嘍。」

    門後的聲音說：「切，好吧，你既然決定了，那就這樣吧。」

    張子谷說：「我就是你。」

    漆黑中的門開始被推開，露出一條在無邊黑暗中，十分耀眼的亮光縫隙。

    門後的聲音說：「你就是我。」

    門被推開，無邊的黑暗被更多的光芒塞滿。

    黑變成白。

    白光中，一個比張子谷更年輕些的張子谷坐在門裡的椅子上，低著頭，雙手五指鎖在一起，抬頭看著推門微笑著的闖入者。

    張子谷對門後的張子谷笑著說：「我是你的軀體。」

    門後的張子谷也咧嘴一笑，對張子谷說：「我是你的靈魂。」

    「軀體會消亡。」

    「意志會崩塌。」

    「人格會撕爛。」

    「就連信仰也會隨著時間逐漸飛灰湮滅。」

    「唯有靈魂，亘古永存。」

    兩個人仿佛像是排練好了一樣，在互相見到了對方後，如同許久未見的老友，把這一串像是咒語似的話一口氣全說了出來。

    當然，不是老友，而是本來就是個一個人。

    年輕些的張子谷翹著二郎腿，抬了抬下巴，對張子谷問：「喂，你能跟著我念一遍，你曾經發下的那句誓言麼？那很重要，誓言靈不靈驗我不在意，但是你念出口，就說明你真的不會有任何猶豫了。」

    張子谷點頭。

    「並非穀神，而是惡鬼！」

    「並非穀神，而是惡鬼！」

    白光散開，遮住了張子谷的整個眼球，門不見了，椅子不見了，眼前那個翹著二郎腿一臉壞笑的少年也不見了，一切都在一瞬間，從虛擬中的虛擬幻想，跳回到了虛擬世界的現實中。

    其實也才過了很短的時間而已。

    那隻無比快，威力無可匹敵的石像拳頭，從張子谷眼前的三尺距離，到了一尺距離。

    張子谷伸出手。

    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除了張子谷本人，連石像也不知道，就在離張子谷很近地方的寶釵君也沒看到。

    那石像抬起來，揮拳的那隻右手，突然就從祂的胳膊上脫離下來，像水果刀切蘋果一樣，從一個整齊的切口上被切了下來。

    石像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失去了右手的胳膊，然後用左手繼續出拳。

    但左手也立刻脫離了下來。

    寶釵君看著張子谷的樣子，稍稍將身子往後挪了一步，聲音有些顫抖著問：「你……究竟是誰啊？」

    張子谷嘴角撇出一道笑意。

    「我是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