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偶然與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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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誕節前的這個周末，米迦樂獨自到了紐約，還是住在凌氏武館。她的房間比以前大了三倍，但屋裡的陳設並沒有也多出三倍來，於是就顯得有些空曠。尼古拉斯去年3月底在紐約的時候跟凌東雲一起動手給房間做了簡單的裝潢，重新布線、裝吊燈和壁燈，粉刷了房間，重新貼了牆紙。

    駱肅也在紐約，師兄妹三人一起去採購了些家具之類，給她布置好了房間。

    凌氏武館占據了一棟商住兩用樓的兩層中的半邊，大樓的1到8樓是商鋪，9樓到14樓是住戶。凌東雲當時剛來紐約就買了中間的兩層樓，一半自用，另一半租給一家健身館和一家咖啡館，他的武館則是樓下練功房，樓上居住。

    駱肅也住在武館裡，不過他的房間就是一般的單間。

    他們都不是來過聖誕節的，她不是為了陪男朋友的話，根本不會考慮過聖誕。

    但聖誕節的晚上他們還是在一起吃了火雞。

    駱肅問：「尼古拉斯呢？他不是應該陪你的嗎？」

    「他回倫敦了。」

    「吵架了？」

    「沒有。」她皺眉，「師弟你管太多了。」

    「我那是關心你！」駱肅撇嘴，「要我說，讓我去收拾他一頓，不然他不知道一個怕字！」

    「用不著。好男人又不是管出來的，也不是打出來的。我自己不會揍他嗎？」

    「男朋友這種東西，變數太大了。而且，像我和表哥這種好男人也不多的。」

    「你那是冷酷無情好嗎？」

    「有什麼不好呢？單純解決生理需求的話，根本不用那麼麻煩。」

    「師兄你快幫我揍他。」

    「他也沒說錯啊。如果不愛人家的話，我是說，不分男女，就別耽誤別人。」凌東雲慢悠悠的說：「從小不知多少姑娘小伙兒喜歡他，我就不知道了，到底他想找個什麼樣的。」

    「表哥！你還是我親表哥嗎？」駱肅瞪眼。

    「親得不能再親了！」凌東雲哈哈大笑，「要不是師妹現在不喜歡你了。我真覺得你倆是最合適的。」

    兩個人都同時一撇嘴，齊聲說：「不要！」

    「你要是跟阿肅結婚，師父說不定還高興點。他不喜歡你找個生番。」

    「才不要管他怎麼想。」

    「別傻了，師父根本不可能高興的。小師姐不管嫁給誰他都不高興。表哥，你真的不懂師父。」

    「總比嫁給生番好。」

    「那倒是。但好也有限。而且——不過，師父的心愿才是最不需要考慮的，要看小師姐到底愛誰。」

    兩兄弟都看著她。

    她只好說：「別說這個了，吃飯。我做的菜都堵不住你們的嘴。你倆真是太刁鑽了。」

    駱肅馬上對表哥說：「心虛了。」

    「別瞎說。」

    「不吃飯就滾蛋。」她瞪眼。

    過了一會兒，她冷笑，「駱肅你真是個傻子。男朋友靠不住的話，丈夫就能靠得住嗎？美國那麼高的離婚率，中國的離婚率也逐年上升，難道都是當初瞎了眼嗎？誰能保天長地久呢？能有幾年兩情相悅已經很了不起了。」

    她又想了想，「駱肅，你幫我弄清楚了這個問題。我真的是過於糾結了。」

    「你又要結婚了嗎？」

    「什麼『又』？師兄你快打他臉。」

    凌東雲伸手拍了他後腦勺一下。

    吃過晚餐，米迦樂與駱肅開車去了洛克菲勒中心廣場。兩人都戴了絨線帽子、圍巾、手套，裹的嚴嚴實實的去看廣場上的聖誕樹。

    駱肅嘀嘀咕咕：「聖誕樹而已。有什麼好看？」

    可真的是很好看，至少是很高大，這在不論誰家裡的客廳可絕對見不到。今年的挪威雲杉高25.9米，，重達十幾噸，樹上掛了4萬多個小彩燈，樹頂則是一顆施華洛世奇大星星。光華燦爛。

    「美國佬就喜歡『大』，可東西一旦超過了某個尺寸，還真是相當不錯，驚人——驚人的美麗。」駱肅讚嘆。「道觀也該這麼裝飾一下。」

    「那我爹能追著你揍到美國。」

    他哈哈大笑，抱著她肩頭，吻了她頭髮。

    他們在聖誕樹前面看了好久。

    第二天聖誕節當天，他們又去了洛克菲勒中心廣場。在那兒的溜冰場玩了一個半小時。他們很早就去排隊，排到的時候都是上午10點多了。沒人認出來她，大概也沒人想到她會跑來溜冰。

    她戴著小黑框眼鏡，尼古拉斯2012年聖誕節送她的粉紅色絨線帽子，牛仔褲和短而貼身的天青色輕薄羽絨上衣——這件羽絨上衣還是去年年初在倫敦拍《明日邊緣》的時候，湯姆.克魯斯送給她的。當時也不是只送了她，湯姆.哈迪的未婚妻夏洛特.萊利也得到了一件。

    跟算得上青梅竹馬的駱肅在一起，她很輕鬆自在，一點壓力也沒有。男友和前男友都甩開，不再出現在腦海里。駱肅是很會玩的男青年，兩個人又是身手靈巧的功夫高手，溜冰場裡有不少人，但也不會太密集，倆人很靈活的從人們中間穿花拂柳般插過去，速度又很快，也不玩什麼花樣，就是快、靈巧。

    米迦樂挺開心，幾圈之後就停下來，哈哈大笑。

    駱肅停到她身邊，抱住她，「小師姐，怎麼停下啦？」

    她忍住笑，「沒什麼，我餓了。」

    「排了好幾個小時的隊，你現在說餓了。」

    「你又不懂了。所以你沒跟爹學道經，這些哲學問題你是不懂的。」她拉他繞圈，這次她放慢了速度，「不論什麼，盡興就好，意思到了，便也是了。排隊也有排隊的樂趣呢，你說呢？」

    「那也因為是陪你玩，不然才懶得排那麼久。」

    「那是自然，我是你師姐，你當然要乖乖陪我。」

    正說著。忽然抬頭看到上面台階排隊等待的隊伍里有個棕褐色長頭髮的小姑娘沖她揮手。

    米迦樂居然還要想一想，那是誰——是蘇瑞.克魯斯。

    馬上找了找她身邊的人：是她爹湯姆.克魯斯。

    她很詫異：他倆能就這麼跑出來玩而不被人圍觀？看來普通紐約群眾還是挺見多識廣淡定從容的嘛。不過他倆能認出來她，也不是一般厲害呢。

    「你們排了多久了？」

    「我們不是在排隊。」小湯哥微笑著說：「她想過來看看。我正要帶她去吃飯，你們呢？」

    「我也正要去吃飯。你們訂了餐廳嗎？」

    「訂過了。在那邊。」指了一下，「叢林與大象。」

    「噢，我知道那兒。那兒環境挺好的。」

    「你們訂了餐廳嗎？」

    「沒有。你等我一下。」她喊了駱肅，他們走到入口處，退了冰鞋。走上台階。

    「我們隨便去哪兒吃都可以。我送你們過去吧。」一副「這兒我很熟」的樣子。

    小湯哥還是笑，「這一片我現在不太熟了。」

    「哦，對，你是紐約人呢。」他出生在紐約，18歲之前去過很多城市，18歲高中畢業之後就去了洛杉磯。

    「我也沒在紐約住過很久。」他聳肩。

    「你好，Michael。」蘇瑞又恢復了她的禮貌。

    「你好蘇瑞。」米迦樂向這對父女介紹駱肅，「這是我父親的弟子，他叫羅素。」

    「你好，羅素。」小湯哥伸手與他握手。

    駱肅一臉嚴肅。很用力的握了一下手。

    小湯哥神色自若。

    「叢林與大象」餐廳的內部裝潢很特別，搞得像是亞馬遜熱帶叢林，用的還都是真的樹木和花卉，顧客要從各種樹幹和藤蔓中穿過去，才能到達餐桌邊。

    克魯斯父女本來只訂了兩人桌，米迦樂過去跟經理說了一下，就給換成了四人桌。

    「你對這一帶很熟嗎？」

    「也不熟，只有幾家比較常去。我不太喜歡這家，因為太多樹木了。」她心情很好，而因為她心情不錯的緣故。小湯哥的心情也很好。本來今天他到紐約來探望女兒，帶她出來玩，是沒想到米迦樂會在紐約過聖誕節的，也沒想到在這麼大的城市裡。會遇到她。

    他想，可見人與人之間一定是有緣分的。

    在幾百萬人的城市裡偶遇到她，是多麼幸運的事情。

    而她身邊沒有那個英國帥小伙，聖誕節也沒在一起，想來他們之間的問題還沒解決。

    不知為何竟會覺得高興呢。

    蘇瑞先點了菜，然後米迦樂點了其他的菜。也沒問兩個男人的意見。

    駱肅說：「你不問問我想吃什麼嗎？」

    米迦樂看他一眼，「沒禮貌。說英文。」

    駱肅撇嘴，但還是乖乖聽話，「我要吃這個。」指著菜單。

    「那個不好吃。」頭也不抬的拒絕了。

    「你看都沒看。」

    「不用看。他家好吃的我都點了，沒點的一定不好吃。」

    駱肅就一個勁的笑，「你活到現在沒被人打死，一定是因為別人一般都打不過你的原因。」

    「吃飯大過天！」她瞪眼，「別的可以湊合，吃絕對不能湊合！」

    「是是是，小師姐你說的對極了。」

    她對蘇瑞說：「這家的樹莓提子蛋糕還不錯，我要他們給你上一個小份的。」

    「你以前做給我吃的那些杏仁點心很好吃，你什麼時候還會做給我吃？我覺得你做的比較好吃。」

    米迦樂微笑：「不，我不會再給你做點心了。你可以去我的店裡買，店裡的烘焙師做的比我做的更好吃。」

    「爹地——」小姑娘馬上跟她爹撒嬌，「拜託你，你幫我求一求她。」

    「蘇瑞，」湯姆.克魯斯感到有點為難。他不想拒絕女兒，但他也不可能真開口要求她。

    駱肅也感到非常有趣的看著他們父女，他對小湯哥到底會怎麼處理這個情況很有興趣——要是敢說什麼奇怪的話，他是不會介意當場翻臉的。

    這更讓小湯哥為難了。他想了想，「蘇瑞，Michael不是我們家的廚師。她有自己的職業，你不能隨便提出不合理的要求。」

    「可那是我呀，我是你的女兒，她不應該對我好嗎？」蘇瑞已經8歲半了，懂得很多東西了，不再是小孩子。

    「不是，Sweetheart，事情不是這樣的。」他覺得好難跟一個8歲的孩子解釋這些，「任何人都不應該對別人提出要求，提出要求而得到滿足的回應，不是因為你——唔，不是因為你可愛、美好，而是因為他們愛你，這也並不因為你僅僅只是可愛、美好。難道一個長得沒有你可愛的孩子就得不到別人的愛了嗎？顯然不是的。」

    蘇瑞困惑的看著她爹。

    「這世界上肯無條件愛你、對你好的，只有你的父母。哦，當然，也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會愛自己的孩子。」駱肅對她說：「你是很可愛，這沒錯。但只有可愛是不夠的。除了愛你的父母，沒有人有義務對你好，愛護你、照顧你。別人願意愛護你、照顧你，不是因為你，不是因為你是蘇瑞.克魯斯，而是因為你是孩子，你是人類這個群體的後裔。我這麼說，你能理解嗎？」

    蘇瑞不太高興，搖搖頭。

    「你說的太複雜了。」米迦樂說。

    「不，8歲多的孩子應該知道這些了。你8歲的時候比她懂的多得多。」他改用中文。

    「國情不同。」她也用中文回答：「太小而懂得太多又不是什麼好事。」

    「這孩子，太任性了。她不懂嗎？我看她很懂呢。」駱肅搖頭，「我覺得她的家庭教育很成問題。」

    「那是她父母的事情，跟你我無關。」

    「萬幸，你不會成為她的繼母。」

    她笑了，「你想的真多。」

    湯姆.克魯斯又安撫了女兒幾句。

    「抱歉，蘇瑞太失禮了。」示意女兒道歉。

    蘇瑞很不情願的說了「sorry」。

    米迦樂笑笑，她是不會介意小孩子說的話，但那也得看孩子父親的態度。她願意做點心哄小蘇瑞，那是她的心意，不代表這孩子提出什麼要求都會被滿足。

    她又不是蘇瑞的媽！

    這頓飯吃的略有點尷尬。

    小湯哥要注意蘇瑞，小姑娘鬧彆扭不肯好好吃飯；又要注意不要冷落了米迦樂，還得捎帶著駱肅。

    他很會說話，見多識廣，擅長尋找到與他人相同或儘量相似的話題，涉及面很廣，這對一個沒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來說相當不錯了。

    駱肅有點驚訝，之前他一直對他抱有成見，認為他就是個愚蠢自大偏執的邪教狂信徒，但現在看來，似乎那些講述他有多麼可笑愚蠢的文章才是真正偏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