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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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火鳥，鳳冠修尾，流光溢彩，兩扇翅膀仿佛燃燒的七彩火焰，上下翻飛，翩翩而來。書神屋 www.shushenwu.com黃昏的大地天空，瞬間遍染夢幻顏色。

    是小鳳！甄男微微失神，腦中浮現出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丫頭模樣。

    「甄男，快走啊！」皮休王再度摧促。

    「唉，罷了！」甄男留下一聲嘆息，頓地升空。

    「甄大哥！」

    「甄兄弟！」

    ……

    這時赤眉等八名福契人也趕到了，見甄男平安，喜出望外。

    眾人匯合一處，風馳電掣一般向南疾掠。

    甄男將龍葵的虛提遞給皮休王：「龍葵的！」

    皮休王默默收下，心頭卻滾過一陣驚雷。龍葵的虛提里，裝的何止一座金山，那是整個血煞門的家當！

    甄男再次遞過一枚人丹，語氣低沉：「我朋友邵康，請善待！」

    「本王會善待他！」皮休王鄭重點頭，將邵康的人丹納入自己的虛提。

    皮休王並不認識邵康，但邵康為救甄男，以身自爆的壯烈一幕卻是親眼目睹，內心極為觸動，也極為欽佩，即便甄男不囑咐，他一樣會盡其所能，善待邵康。

    「快走，血煞王到了！」冷寒的聲音抖得厲害。

    眾人駐足回望，「唳！」長長的一聲啼鳴，鳳凰已飛臨四人剛剛離開的龍葵葬身之地。

    極致的美麗、夢幻的顏色入眼而來，籠罩在眾人心頭的，卻是沖不破的烏雲。

    「我們恐怕走不了啦！」張保山喃喃低聲。

    張保山絕非妄自菲薄，鳳凰迅疾如風，來去如電，兩地相距不過幾十里，想逃走難如登天。

    皮休王緊聲道：「甄男，你們先走，我們三個老傢伙替你們擋一擋！」

    「不必了！」甄男搖頭苦笑，他注意到其餘八名福契人頭抵頭、手搭肩圍聚在一起，正低聲商量著什麼。

    「甄男，別再猶豫了，再晚就……」話說半截，皮休王住口不講。

    他看到八道流光鑽進了甄男神府，而身後的八名福契人，已經消失不見。

    合體化魔！皮休王三人大驚失色，立刻陷入深深的擔憂之中。

    有句話叫「合體化魔，變形變性！」是說化魔之人，體形會因疊加而壯大，性情會因疊加而魔化，變得毫無人性，後果殊難預料。

    但再看甄男，身材勻稱，相貌俊朗，依然是那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面上笑容和煦，兩眼清澈，也絲毫看不出化魔的跡象！

    皮休王三人，三張嘴巴齊張，因為震驚而說不出一句話來。發生在甄男身上的事，一次次顛覆了他們的常識認知。

    但一切都是因為甄男是淨靈之體，無論外界多麼紛擾，他依然能做到謹守本心！

    這方福契人合體化魔，那方鳳凰卻一個折身，重新飛轉龍葵葬身之地，懸停半空。血煞王本來是衝著皮休王十幾個人來的，但他中途感覺到了龍葵的氣息。

    「龍葵！現身！」血煞王自帶音響般的嘎嘎刺耳聲響徹四野，同時血瞳緩緩掠過腳下的大地。

    他恨龍葵，精心準備了五百年的復活計劃，因為龍葵領導無方而導致功虧一簣。他是復活了，但陽人丹少了九枚，陰人丹缺數二萬餘枚，儘管他沿途打掃戰場，但缺額太大，仍不足數。

    驀地，邵康自爆而炸出的深坑躍入眼帘，裡面有一具胖大的身體。血煞王隔空相招，龍葵的屍身飛上了鳳背。

    「是誰殺了你？」血煞王咆哮著，血瞳迅速掃遍龍葵全身，喃喃低語，「沒有外傷，神府卻被一劈兩半，這究竟被什麼兵器所傷？」

    「人丹也毀了，可惡，誰幹的？」

    龍葵是血煞王族孫，對血煞王向來忠貞不二，深得血煞*賴，所以才敢將這麼重大的復活計劃交給他實施。如今龍葵橫死，且人丹已毀，永絕輪迴之道，血煞王見之憤怒異常，早忘了龍葵的失職，咆哮聲中，一雙血瞳猶如探照燈一般掃射而來。

    此刻，合體後的甄男和皮休王三人已然再次飛速向南逸去，儘管知道逃不掉，但距離就是時間，時間就是生命，每分每秒都彌足珍貴。天地法則啟動的那一刻，大家將各歸各的星界，血煞王再強，也只能徒喚奈何。

    驀地，背後血光大熾，兩道血色光柱一左一右，合擊而來，最終合而為一，將四人鎖定在一片血光中。

    甄男真切感受到什麼叫如芒在背。那血光，猶如一條條密密麻麻帶毒的刺，刺入體內，刺入神府，注入毒汁，中者便在刺痛中麻木和僵化。

    修元運轉陡然滯澀，皮休王三人竟不能維持御空，甄男眼睜睜看著三人掙扎著落向地面，就像折斷了翅膀的老鷹。

    而甄男本人，竟然沒受太大影響，繼續保持御空。這也正常，金瞳源自血瞳，同本同質，甄男對血瞳石化神魂的攻擊自然是免疫的。更何況，他現在一人合九人之修為，實力已經不亞於聖丹境。

    甄男在猶豫要不要落下去查看皮休王三人的情況，但突然發現停留在空中不能動了，他被龍葵強大的氣場鎖定了。

    鳳凰扇動翅膀攪起的熱浪從身後撲來，耳畔迴響著血煞王憤怒的咆哮聲，一片火雲從頭頂掠過，又兜轉回來，停在甄男對面。

    鳳凰迅速縮小到三丈幅寬，箕坐於鳳背的一人進入了甄男視線。

    身形高大，方頭大耳，面如重棗，兩撇唇須粗如小指，捲曲向上，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兩隻圓溜溜的眼睛，眼白勝雪，瞳仁似血！

    跨度愈五百年的復活計劃，全由眼前這個丰神俊郎的少年而起！血煞王饒有興趣，瞳仁之中射出兩束血光，上下打量甄男。

    「小娃娃，你助本王復活，本王原本不想殺你，但你破壞了復活計劃，導致本王功虧一簣，其罪當誅！」血煞王字字如撞洪鐘，盪人心魄。

    甄男的死活，血煞王之前的確未曾放在心上，但現在，他卻動了殺心，為了缺額的九枚陽人丹！

    血瞳目及百里，他已將八名福契人入體甄男，合體化魔的一幕盡收眼底！這恰是他急需的九枚陽人丹，殺了甄男，九枚陽人丹到手，就不必再擔心落下隱疾。

    此刻甄男的腦中，已經沒有血煞王了，只有眼前翅膀微微起伏的美麗鳳凰，遲疑喚道：「小鳳！」

    從喚出「小鳳」那一刻起，甄男明顯感覺到，鳳凰原本不帶一絲情感的雙眼，忽然一片迷茫，又是一片疑惑。而鳳凰金色的雙瞳中，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身影，浮現又淡出。

    天真可愛的小鳳、有恩於自己的小鳳、對自己百般依戀的小鳳，卻被血煞王操控神魂，奴役了五百年！

    甄男瞬間被濃重的傷感和憤怒情緒淹沒，怒斥道：「血煞王，你太惡毒了！」

    血煞王沒想到甄男如此淡定，甚至敢斥責自己，微微一怔後，陰惻惻道：「小娃娃，龍葵是你殺的？」

    憤怒依然在胸膛燃燒，甄男慨然道：「不錯，是本少爺殺的！你想替他報仇，儘管出手就是，本少爺皺一下眉頭就不是好漢！」

    血煞王卻笑了，語氣和緩道：「小娃娃，你殺龍葵，用的什麼刀？這把刀，有何來歷？」

    龍葵傷於自爆，死於魂刀，而這把魂刀，絕非凡兵！這個判斷，龍葵掃一眼現場就能做出。而他，已經對斬魂刀生出了覬覦之心。

    龍葵聖丹境三重，即便重傷，甄男想用普通魂刀斬殺龍葵也絕無可能。再一個，龍葵頭部表皮無傷，神府卻被一劈兩半，如此詭異的死法，只有一種可能：這把殺他的刀，乃是絕世神兵！

    但如此逆天的神兵，凡間絕無，仙界僅有，卻出現在剛來幽靈星曆練不過一年的甄男身上。血煞王憑直覺以為，甄男背後，有一座背景深厚的靠山，而這把刀，就是這座靠山所贈。復活計劃不過是一個更大計劃的其中一環，為了確保計劃不失敗，他必須搞清楚這個躲在背後幫甄男的人是誰。

    「告訴你，我有什麼好處？」聽話聽音，甄男瞬間恢復了理智，重新揀起了拖字訣。

    好！既然你急於想知道這個秘密，只要我不說，你就不會輕易殺我。

    血煞王扭頭看一眼已經貼近地平線的落日，回過頭來，厲聲道：「命！說出來，可饒你不死！」

    說話間，血煞王祭出了聖境巔峰氣場，他要瓦解甄男的意志，不戰而屈人之兵。他必須抓緊時間了，大部隊已經去遠，陰人丹是湊不夠數了，但九枚陽人丹，他志在必得，包括斬魂刀和斬魂刀的秘密。

    聖境巔峰氣場中，甄男搖搖欲墜，不是裝的。二人修為的差距，直如雲泥之別，如果不是仗著全體化魔，也許他已經一頭栽了下去。但血煞王錯了，他能輾壓的，只能是甄男的修為，而絕非甄男的意志。

    甄男淨靈之體，纖塵不染，凌霸不能奪其志。

    「時間，仍然是時間，時間將決定生死！老魔頭，你居然祭出了氣場，老子讓你弄巧成拙！」

    甄男心中冷笑，言語形體卻是滿滿的不堪重負：「我……我，你太厲害了，壓得我喘不上氣來。我，我腦子很亂。我……我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拒答，而且理由充足，甄男瞬間反守為攻。

    「哼！抓緊時間想！」血煞王冷哼一聲，收了血瞳，撤了氣場，心情很不爽。

    甄男又是晃腦袋，又是拍腦袋，時而仰頭蹙眉，時而低頭沉思，一副極力回憶的樣子。其實，想蘿蔔啊想！那些動作純屬多餘，就為了拖時間。

    這是在與魔鬼做交易，甄男還沒傻到會相信只要交出秘密，血煞王真會饒自己一命。自己破壞了復活計劃，血煞王又失了族孫龍葵，其恨簡直鑿穿齦血，他絕不會放過甄男這個罪魁禍首！退一步講，即便沒這些過節，斬魂刀血煞王志在必得，甄男同樣會死於懷壁之罪。

    甄男裝模作樣搖頭晃腦半天，依然沒有結果。血煞王眼都被晃花了，心中焦躁如同油烹，驀然大喝一聲：「三息之內，沒有答案，死！」

    「十息，十息好不好？」甄男討價還價。

    「一！」

    「好好，三息就三息，重新計數好不好？」甄男不放棄，多爭取一秒也許就是生機。

    「二！」血煞王毫不妥協，他算瞧出來了，什麼想不起來了，甄男壓根就是在演戲，在拖。

    「這……」甄男一臉苦相。

    血煞王瞳孔微縮，凶光迸射，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三！」

    「啊，我想起來了。」感受到沖天殺氣，甄男連忙道，「是位鶴髮童顏的仙人，但仙人不肯告訴我姓名，只是說，讓我用這把斬魂刀殺盡天下惡煞。」

    這不是廢話嗎？說了等於沒說！凡人哪來的神兵？哪個仙人不是歷經萬年修煉，豈能不是鶴髮童顏？血煞王強壓怒火：「說長相！」

    「長相麼？」甄男在腦中搜索，忽然想起在石嘰鎮遇到的管戈，當即照葫蘆畫瓢，「個子很高，差不多七八尺吧。很瘦，像竹杆。對了，他還會變形……」

    講到這裡，甄男忽然聽到身體內響起一種奇怪的嘀噠聲。這是時間的腳步聲，是即將被天地法則排斥出幽靈星的倒計時聲。

    「哇，老天爺啊，你終於來了！」甄男如聆仙音。

    甄男語速加快：「他變形時原本纖瘦的身體會再度變細變高，直止半尺粗細，你說奇怪不奇怪！而他的腦袋哇，尖細尖細的，就像……」

    「去死！」血煞王突然爆喝一聲，隔空抓向甄男。那魔掌，一丈方圓，指甲彎如鷹鉤，只要被它抓上，甄男立刻就是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甄男聽到了嘀噠聲，與甄男同時進入三十六個時辰倒計時的血煞王何嘗聽不到？他已經沒時間再聽甄男胡言亂語了。甄男必須死，為了仇恨，為了九枚陽人丹，也為了永除後患。

    血煞王斷定：甄男不死，等未來成長起來，將是他的平生大敵。

    血煞王毫不猶豫出手了！而且，他有十萬分把握，也有充足的時間在被天地法則排斥前掌斃甄男。

    咄！天眼開！斬魂刀出！合九人合體之力，甄男全力斬出致命一刀，但沒有試圖啟用金瞳，那是班門弄斧。

    但斬魂刀致別人的命，卻致不了血煞王的命！甄男合體化魔，甄男身負神兵，早在血煞王的計算當中，這一刀，他擋得下！

    血煞王面前，突然出現一面血色盾牌，只是輕輕一擋，斬魂刀無功無返。而斬魂刀的主人，已然力竭虛脫，如風中紙鷂，搖搖欲墜。

    死神叩門，但無所謂害怕，無所謂後悔，這就是命！甄男沒有閉目待死，而是將人生最後一瞥留給了小鳳，這個可愛又可憐的孩子。

    惡風撲面，索命的魔掌已近在咫尺，甄男卻注目小鳳雙眼。他只想帶著滿眼的美麗死去，儘管小鳳已化身成鳳凰，然而浮現在甄男腦海中的，依然是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兒。

    「唳！」一聲高吭嘹亮的啼鳴，索命的魔掌在急速遠去，被鳳凰帶離。

    「孽畜！」血煞王嘶聲大吼，魔掌暴擊而下。他不能離開鳳火的保護，否則肉身立毀，只能將滿腔的怒火發泄到身下這隻叛逆的鳳凰身上。

    一支支七彩的羽毛飄飛落下，甄男淚流滿面。

    身體陡然一空，八名福契人離他而去！

    畫面亦是陡轉，甄男被排斥出幽靈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