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如果勝利不屬於這樣的隊伍，那又能屬於誰呢？

古人們與夏雨雪一起，看起來這篇文章。

雖然有些現代的詞語他們並不了解，但也能找到與他們時代對應的詞彙，所以理解起來並不困難。

看到文章說山里發大洪水了，東西兩面沒有路，那些經歷過洪水的古人們心都提起來了。

山洪可是很可怕的，什麼房子都無法在其中撐下來。

一場洪水下來，一家人幾年積累下來的糧食牲口銀錢都會付之東流。

但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山洪之后土地還得再次開荒，但糧食卻全都被水給沖走了。

而統治者們同樣也十分到擔心洪水。

一場大洪水之後，一定會有活不下去的農民起義軍。

一個不好，國家都會有顛覆的風險。就算賑災及時，起義軍也被鎮壓了下去，國力也會受損，需要休養生息。

萬一幾個大的天災連在一起發生了，那麼一個鼎盛的王朝差不多也就開始走向末路了。

半夜裡村民們擠在一起，跌跌撞撞地逃向村子北面唯一的一座木橋。

木橋前站著一個老漢，他是這個村子的支書。

老漢讓村民們排成一列過橋，不要擁擠。

就在村民們排隊通過窄橋的時候，老漢突然從人群中揪出來一個小伙子。

他凶的像一頭豹子，呵斥這年輕人，讓他到隊伍最後排著。

村民都通過後，年輕人讓老漢先走。

但老漢一把將年輕人推上了橋，說出來他最後的一句話：「少廢話，快走！」

洪水突然變大，將年輕人吞沒。

老漢掙扎著想要說話，緊接著他也被一個浪頭吞沒。

只剩下了渾濁的洪水與白茫茫的浪花。

洪水退去後，一個老太太來這裡祭奠。

【她來祭奠兩個人，她丈夫和她兒子。】

遇到過洪水的古人們看著天幕上的文章，有人感同身受地痛哭，有人設身處地地想了又想，然後痛罵自己的里正或者族老。

他們怎麼就沒有遇到這樣的人呢？

「可惜了，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就死了呢？」

「是啊，他怎麼就死了，連兒子也死了。」

「要是那年發大水的時候，來一個這樣的青天大老爺，就不會死那麼多人了吧？」

皇帝們想法就不一樣了。

他們想的是，這老漢有後天下之樂而樂的精神，實在適合當官員啊。

尤其是崇禎。

「上天啊，朕也想要這樣的人才啊。」

夏雨雪再次打開嗶嗶哩哩，繼續視頻。

【北海的花開了，我推你去看吧。——《秋天的懷念》史鐵生】

【「老王怎麼樣了？好些了沒？」「早埋了。」——楊絳《老王》】

【「隨後他又悲傷地，堅決地划去了我的妻子這幾個字，在後面補寫了可怕的我的遺孀。」——《偉大的悲劇》】

古人們繼續看著，但也有許多的人從來沒有一次性接受過這麼密集的信息，還沒有回過神來。

【人類群星閃耀時！！！】

天幕上彈幕划過。

【誰都知道，他這一走便回不來了】

「他怎麼就回不來了？」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一千個讀者，便有一千個哈姆雷特。

更何況是這樣一句話呢？一句耐人尋味的話。

【「我的眼睛壞了，天色一暗，找野菜只能一顆一顆地摸。」——楊旭《金色的魚鉤》】

【向老班長致敬！！！敬禮！！！】

【充滿紅鏽的魚鉤，閃耀著金色的光輝！】

【老班長把自己餓死了，也要給其他生病的戰士煮魚湯，所以被譽為金色的魚鉤】

夏雨雪看到了這條彈幕，是啊，正是這種金色的精神，二萬五千里之路才能成功。

稍微平息了一下心緒，她打開評論。

古人們已經有些習慣了，天幕上的視頻結束了之後，就會打開這個叫評論的東西，只是評論後面的數字每次都不一樣。

「難道說，這『評論』後面的數字代表了評論的數量？只是為何叫做評論？」

「那為何這人不把這些評論都看完呢？」有人痛心疾首，畢竟古時候的文字是很珍貴的，許多書籍都是不外傳的。

「你看那麼多的視頻，如果都看完了，一天還能幹什麼？這就叫做囫圇吞棗。」

「評論，或許是所有人都能在上面寫出自己的看法？」

「就我一個人認為這天幕的音樂很好聽嗎？」

「這位兄台說的對啊，很有意境啊。」

【《老王》是我永遠忘不掉的意難平，現在也時常想起來那句話：那是一個幸運的人對一個不幸人的愧怍。】

【六年級課文《燈光》真的很戳我，年輕的郝副營長最終還是倒在了黎明之前，他再也沒有機會看到電燈。】

看到這條評論，夏雨雪又瞬間回想起這篇課文，她點開了「郝副營長」這幾個輕飄飄的文字的鏈接，那是一個沉甸甸的英雄事跡。

【「多好啊！」】

【是什麼時候聽到過這句話來著？】

【激烈的圍殲戰就要開始了。】

【天黑的時候，在交通溝里找到了突擊連，來到了郝副營長身邊。】

【郝副營長是一位著名的戰鬥英雄，雖然只有二十二歲，已經打過不少仗了。】

【他依著交通溝，一手拿著火柴盒，夾著自製的菸捲，一手輕輕地劃著火柴。】

【借著微弱的亮光看擺在雙膝上的一本破舊的書。】

【書上一幅插圖畫著一個孩子在電燈下聚精會神地讀書。】

【「多好啊。」他自言自語。】

【「聽說一按電鈕，那玩意就亮了，很亮很亮。」】

【他又望了眼畫，深情地說，「趕明兒勝利了，咱們也能用上電燈，讓孩子們都在電燈下學習，該多好啊。」他望著夜空，完全陷入了憧憬中。】

【戰鬥打響後，突擊部隊找不到突擊隊路，郝副營長點燃了那本書，將火焰舉得高高的，為部隊指明了方向。】

【可是火光暴露了他自己，他被敵人的機槍打中了。】

古人們不知道電燈是什麼，但卻大概能夠明白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

「這位郝副營長真乃真英雄也！」

「是啊，要是我，我肯定不會像他這樣。」

將領們也很敬佩這種英雄，但他們也注意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這場戰鬥是在夜間打響的！

「夜間作戰？」

「是啊，夜間作戰，這不白白讓士兵們喪命嗎？」

「不，也不是沒有這樣的戰例。」

漢武帝劉徹已經開始征討匈奴，霍去病也已經參軍的時候。

草原大漠上，年輕的霍去病看著天幕上的視頻，突然迸發出一個奇思妙想。

「如果我帶領幾百士兵夜間沖入匈奴軍陣中，趁亂襲擾他們，能不能有效呢？」

霍去病的手下在旁邊一聽，眼睛也亮了，「校尉，屬下以為此舉定能立下大功！」

視頻播放完後，阿b自動播放了下一個視頻。

【不提下雪，怎麼形容雪很大？】

【老戰士「意外穿越」】

【他朝一個正在擺攤的中年人問，「老鄉，你知道哪裡有棉衣嗎？」】

【他四處奔波尋找棉衣。】

【終於，他找到了。】

【一家店鋪里，一套棉衣擺在柜上，帽子上的紅星，依舊鮮亮無比。】

【「戰友們有救了！」他捧著棉衣，雙手顫抖地說。】

【他跑出店鋪，】

【他看到富強繁榮的祖國，人民安居樂業。】

【沒有戰爭，沒有飢餓，道路平整，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老人們在花園裡，在廣場上運動，孩子們在奔跑，玩鬧。】

【他在五星紅旗下，閉上了眼。】

「這，這真的是後世嗎？」

「那房子怎麼那麼高，恐怕後世的皇帝也是個暴君，給自己蓋那麼高的宮殿！」有人恨恨地說著，還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不是暴君也得是昏君！」

也有的人在議論後世的生活。

「這後世的人怎麼都把頭髮剃的那麼短，真是有辱斯文！」

「他們的衣服樣子好奇怪啊。」

「天幕上說，他們後世已經沒有飢餓了，這是真的嗎？」

「應該是吧，那裡應該就是盛世吧。」

大唐貞觀年間。

魏徵總算是又找到了機會勸諫了。

他看著天幕上那高聳入雲的房子，還有平整的石板街道，甚至河流都被貼上了磚石。

「陛下，臣觀天幕中後世的景象，實在不似明君所謂。誠然天幕上的那些人都安居樂業，那也定然是貴族子弟，百姓的生活還未見得。」

「如此的大興土木，修建宮殿林園，定會消耗大量的國力，致使百姓困苦，民怨四起啊。」

李世民感覺自己的頭又開始疼了。

秦始皇看著天幕上的後世，十分高興，「看來我大秦後世的還是不錯的，雖然中間經歷的挫折，但大秦的江山還是穩固的。」

「臣為陛下喝！」李斯躬身向秦始皇行禮。

其他正在觀看天幕的大臣也反應過來，連忙向始皇帝行禮，心中又不由得一陣懊惱，怎麼又讓這李斯（你這廝）搶先一步？

「臣為陛下喝！臣為大秦喝！」

嬴政滿意地看向扶蘇，「看來朕的決定是正確的，扶蘇，你沒有讓朕失望。」

【畫面一轉，他倒在了冰天雪地里，依靠著樹幹。】

【「報告，那兒！」一個年輕稚嫩的聲音傳來。】

【戰士們跑到了老戰士的身旁，「他怎麼穿著單衣！」】

【「誰管發棉衣的！」】

【「誰負責發衣服的，人呢！」他怒吼著。但風雪將他的聲音淹沒。】

【戰士們沉默不語，默默地注視著。】

【一名小戰士站了出來，消沉地說：「他就是。」】

【「報告，他就是軍需處長。」——豐碑】

明朝。

崇禎十六年。

駐守長城的明朝邊軍戰士看著天幕上最後的文字，默然無語。

「凍死的軍需處長啊。」

「是啊，管棉衣的人凍死了。」

「我們的棉衣呢？」

「我們的棉衣在哪裡？」

怒火在他們的心中燃燒。

並且越來越盛，越來越盛。

「皇帝老兒昏聵無道，奸臣貪官橫行……」這人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旁的人給一把捂住嘴巴。

「百戶還在這裡呢。」一旁的人小聲說。

但這種可怕的想法已經在他們的心底生根，發芽。

就像莊稼地里的野草一樣。

衣衫破爛的邊軍戰士看著百戶。

百戶人很好，從來不剋扣他們的糧餉與物資，但上面的千戶剋扣啊，把總也剋扣，總兵大人也同樣如此。

百戶感覺自己手下的這些兄弟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很危險，好像要殺了他一樣。

「百戶，反了吧！」

百戶看著自己的這些兄弟，最終一咬牙，艱難地說：「好，那就反了！」

三國時期。

袁術在淮南稱帝，曹操率十七萬大軍前去征討。

在圍攻壽春時，由於糧草不足，將士們已經有了怨言。

現在看到天幕，再看看手中變少的糧食，不滿越來越大。

管糧官王垕找到了曹操。

「主公，小斛分糧，各寨皆言主公欺眾，士兵們恐怕譁變！」

「我正想借汝一物以壓眾心，汝千萬不可吝惜。」曹操沉默了片刻，面色平靜地說。

王垕有些懵，重複道：「不可吝惜？」

「不知主公欲借何物？」

「我欲借汝頭以示眾爾。」

「主公，我實無罪，你怎能……」

「我知你無罪，但不殺你，士兵必然譁變！汝死後，汝妻子我養之，不必擔憂。」

「王垕故行小斛，盜竊糧草，按軍法斬首！」

夏雨雪看著這些視頻，連忙將手機息屏，然後取出手紙，裝作擤鼻涕的動作，將眼角的淚水擦乾。

她最看不得這個，看不得有先輩為了人民，為了理想而犧牲。

將手機打開到評論區。

【「不能哭，眼淚會凍住的。」】

夏雨雪眼角的防線徹底崩潰，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她的眼淚不會凍住，因為早已經有人，替她把眼淚凍住了。

【凍死的軍需處長，餓死的炊事班長，如果勝利不屬於這樣的隊伍，那還能屬於誰呢？】

【如果他們真能來看看，來享享福該多好啊。】

【我們那些默默犧牲的英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