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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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國茂覺得自己之所以能成為鼎鼎有名的能吏, 其實都是在幫著婉妹和鐵石將軍成親中練出來的。一窩蟻  www.yiwoyi.com

    明明在夢裡他們是天生的一對，地設的一雙，人人羨慕的神仙伴侶，按說只要自己放開婉兒，他們不必因為種種束縛而不得不克制著情意，應該立即結成夫婦, 從此過上了幸福生活的呀？

    但是, 事實並不是這樣的！

    自己成了真正的大人，又擔起了典史的責任，而婉兒也成了自由身之後, 他們見面少多了。婉兒並不喜歡住在趙家的院子裡享清福, 而是在照料娘和寧叔叔之餘打算賺些錢, 這些日子更是時常在外面跑。這一天趙國茂打聽消息後特別去找她, 「明天，盧副千戶要到虎台縣了！」

    「噢，是那個帶著幾十個人到了大漠將被掠走的軍戶搶回來，又順便殺了夷酋的多倫百戶吧。」婉兒正在揉面, 抬起頭來一笑, 眼睛亮晶晶的。

    「對, 是他！」盧副千戶的事情趙國茂還是聽婉兒給自己講的呢，知道她一直仰慕他，笑著說：「我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他的行程，明天我們一起在城門前迎接他吧，到時候好打個招呼。」

    「盧副千戶的確是個很了不起的英雄，但是我不去了，你自己打招呼去吧。」

    「你當然要去，」趙國茂說：「因為你將來會嫁給他的。」

    國茂自打那次從假山上摔下來後，的確不傻了，可是他也會時常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比如他讓自己回三家村做山菜生意，寧婉覺得根本不可能，先不必說自己根本不想回三家村，那個令人傷心至極的地方，只說寧清和劉五郎一直在做，如果自己也去了他們那兩個唯利是圖的人恐怕會立即到爹面前打鬧起來，擾了爹的養病，自己怎麼能答應？

    而且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要將自己嫁給盧副千戶，那更是不可能的事了。人家可是從五品的副千戶，自己高攀不上。再說，寧婉還沒打算要嫁人呢，現在託了趙太太和國茂的福，爹和自己雖然衣食有了著落，但總不能一直靠著趙家給的錢活著呀，尤其是爹的身子平日保養很費銀子的，她要做的正事還很多呢。

    寧婉趕緊擺手說：「你可不要再亂說了，我要一直陪著我爹的！」

    趙國茂沒想到婉妹會這樣反對，自己的夢裡她可是坐著大紅花轎風剛光光地嫁到了盧家的。因此他想了想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道理你還不明白嗎？」

    「那是正常人家，我們家不一樣的，」

    嗯，也是，「那你怎麼才肯嫁人？」

    寧婉覺得十分好笑，「我的事你別管了，趕緊去看律書去吧。典史有許多事要做呢，不能總要靠太太和我幫你想法子，畢竟還要你自己立起來。」

    「我一直在背呢，」趙國茂磨著婉妹，「你不告訴我怎麼樣才肯嫁人，我不走，也不能回去看書了！」

    雖然國茂懂事了，但是在寧婉的心裡還是把他當成小孩子一般的，因此一會兒被他磨得讓了步，「好，好，等我爹有了兒子可以奉養，我嫁人。」其實爹的病不能好了，他也不肯再娶，當然也不可能有兒子了。而且算爹真有了兒子，從娘胎里到長到十八歲能支撐起門戶總要小二十年呢。那時自己都多大了，哪裡還能嫁人！所以自己眼下一心只想把生意做起來，奉養爹終老。

    雖然婉妹的打算聽起來很難，但是趙國茂卻早非吳下阿蒙了。他想了想，立即拿定了主意，鐵石將軍可是寧叔叔的女婿，交給他好了。自己還清清楚楚地記得，鐵石將軍對岳家非常好呢，他又有本事，這點子小事算什麼！

    第二天，鐵石將軍入城時，趙國茂一個人站在城門前等侯，準備好好與鐵石將軍談一談。可是，在趙國茂凝神細想的時候，幾匹馬自他面前飛也似地跑了過去，原來鐵石將軍已經到了，他急忙揮手，「鐵石將軍！鐵石將軍！」

    還好，鐵石將軍看到了他，勒住馬韁停住，等他跑上前了便問：「什麼事？」

    趙國茂只覺得渾身一冷，趕緊收了綻開在唇邊的笑容，過去他懵懵懂懂不覺得，如今才知道鐵石將軍——不，現在人們都叫他瘸子將軍，他的氣勢真可怕，好像他渾身上下的鎧甲都冒著冷氣一般，拒人千里之外。趙國茂先前準備好打招呼的客氣話一句也說不出來了，半晌道：「我打算把妹妹嫁給你。」

    瘸子將軍冷冷地一笑，趙國茂覺得兩把冰刀從他眼睛裡射到了自己的身子裡，接著大黑馬「咴」了一聲躥了出去，帶來的一陣旋風，讓他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再一摸自己的額頭，竟然嚇出了冷汗。

    鐵石將軍根本沒把自己的提議當成一回事兒。

    趙國茂只得垂頭喪氣地向家裡走，見婉妹正在路邊賣饅頭、包子，剛出鍋的麵食蒸騰出裊裊的熱氣，熏得她臉上紅艷艷的。

    夢裡婉妹明明做的是山菜生意呀，現在怎麼賣起了麵食？

    趙國茂本要上前問一問，可是又見婉妹正忙著，竟沒有瞧見自己，想了想還是走了。夢畢竟是夢，許多事情都與先前不一樣了。自己的腦子既然好用了，再想辦法吧。

    既然瘸子將軍很可怕，還是從婉妹這邊入手的好。於是，趙國茂先是幫著婉妹給寧叔叔請好大夫看病，原來寧叔叔的病最要將養，婉兒早已經拿賣身的錢讓寧叔叔過上了好日子，病勢也早穩定下來，最近又吃了娘給的上等補品，安平衛的大夫便說不要緊的，寧叔叔的壽數還長著呢；接著趙國茂又一力張羅著給寧叔叔過繼子嗣。他記得太皇太后給兒子立了嗣子，又讓嗣子登上皇位的，上行下效，正好寧叔叔的兄長家裡有幾個兒子，人品不錯，家境又尋常，如今分一個到寧家長房傳承血脈正合適，身為典史，趙國茂親手幫著辦好了過繼文書。

    「婉妹，如今寧家已經沒有後顧之憂，你可以嫁人了。」趙國茂想著，自己雖然怕瘸子將軍，但是婉妹不怕呀！他記得十分清楚，婉妹嫁了盧鐵石，兩個人時常在一處騎著馬說說笑笑的，盧鐵石看向她的目光那樣溫和。現在，只要婉妹到瘸子將軍面前笑一笑，他們的親事肯定成了。

    可是，寧婉卻搖頭，「國茂，我真沒有嫁人的心思，你也不是沒看到我現在有多忙，是想著怎麼能多掙些錢。」

    「先前你說的事情都辦好了，寧叔叔有了兒子自然要由兒子奉養了。」

    「大河哥當然會養我爹，可是我爹每個月用的藥錢不少，只靠著一百畝地恐怕不夠用呢。再者他到了我們家，我爹總要給他娶媳婦吧，將來再有孫子，樣樣不都要用錢？我想著把麵食生意做得大一點，在虎台縣裡租個鋪子，正好我大姑和大姐她們都很能幹，也願意跟我一起掙些錢貼補家用。」

    「賣麵食能掙多少錢？」趙國茂說：「鐵石將軍以後會非常有錢的，他在虎踞山開了石炭礦呢！你只要嫁了他，在家裡數銀子都數不過來！」

    國茂的話也難說是不是會成真，寧婉果真見他猜對過許多次，但即便如此，她心裡的主意可是早定了的，因此道：「他有錢與我何干？我要自己做生意賺錢，只有自己賺來的錢，花起來才理直氣壯呢！」又提醒他，「你那些夢，不要在外面隨便說，免得生了禍事。」

    「我只對你說過，是我娘面前我都沒露口風。」趙國茂真愁了，想想還只有再去找鐵石將軍。然後他發現副千戶衙門裡竟然住著一個女子！還自稱是鐵石將軍的妾！

    趙國茂氣死了，鐵石將軍怎麼能這樣！婉妹可是不喜歡他納妾的！當年他成了平北侯，也只跟著婉妹一生相守。因此他一時間竟忘記了害怕，直接到了城牆上找到了鐵石將軍，向他嚷道：「你還沒娶妻呢，怎麼能納妾！」何況納了個那樣粗俗難看的妾，真是要多丟人有多丟人，連鐵石將軍在自己心裡高大威猛的形象都受了影響！

    瘸子將軍又冷冷地瞧了他一眼，然後一抬手將他撥到了一旁，繼續去巡查城牆了。

    趙國茂正不知所措時，看到了洛冰。對了，他可是個有本事的人吶，趕緊撲了上去，「洛閣老」

    看著洛尚書驚呆的神色，趙國茂趕緊改口道：「洛先生，請你幫幫忙。」說著將洛冰拉到一旁，「鐵石將軍還沒成親怎麼能先納妾了呢？這可不大好。」

    洛冰見是虎台縣裡的典史，也不好不理，告訴他，「副千戶年少時騎馬受了傷，被郭氏救了，郭氏家貧又求上門來，因此納了她做妾。」

    「原來是這樣！」趙國茂一下子明白了，「那個郭氏是個騙子，救副千戶的是我家的婉妹！」當初自己可是聽了幾句的，現在串到了一處有什麼不明白的？郭氏和她的哥哥當年搶了鐵石將軍送給婉妹的匕首，然後拿著匕首找上門來，鐵石將軍雖然看不上她，但還是納了她做妾，還好好地養著她和她的哥哥。

    趙典史伸張了正義，郭氏兄妹的詭計被揭穿了，再不可能賴著鐵石將軍，趙國茂打發他們回了三家村，然後正式宣布，「副千戶和婉妹間是前世的緣分！」

    可是，趙國茂宣布了也沒用，鐵石將軍雖然去找了婉妹，但卻是要她送了一百兩銀子，婉妹怎麼也沒肯收。接著，趙國茂看到的是兩個人並不再來往，唯有洛冰時常到寧家鋪子裡買麵食，他先前盼著的兩此喜結良緣還沒有出現！

    趙國茂現在總算明白了，如今的鐵石將軍並不是自己夢裡那個會笑得滿臉陽光燦爛的人了，他的一條腿還留有殘疾，性子特別的沉鬱。現在的婉兒哪裡會喜歡他？更何況婉妹剛租了鋪子將麵食生意做大了，滿腦子的生意經，她看到盧鐵石大約想到的只是多賣給他一些包子饅頭。

    唉！趙國茂嘆了一聲氣，原來月老是這樣難當的呀，無怪俗話說成一門親事能延壽十年呢。

    正在感慨，見寧叔叔拄著拐杖來了，趙國茂趕緊迎了上去，「寧叔，有什麼事？」

    寧梁其實覺得趙國茂很好，女兒如果真嫁給了他日子定然能不錯。只是既然事情已經到了

    眼下，倒不好再說起往事，便求了他，「國茂啊，你是個好人，寧叔叔有了為難的事還是要找你商量。這些日子到家裡給婉兒提親的有好幾個，我和婉兒的大姑大姐大哥都是鄉下人，對虎台縣裡的人家並不熟，不知選哪一個好？」

    趙國茂聽了人選，把頭搖得撥浪鼓一般，「不行，不行，這些人都不行！婉妹可是超品侯夫人的命，怎麼能嫁這些平平常常的人呢！」

    「我們鄉下人能求個衣食溫飽也罷了，還什麼夫人呢，可不敢想！還是找個平常人過日子好了。」

    趙國茂拍著胸脯道：「寧叔叔，你只管聽我的，婉妹的親事包在我身上！」

    可是話雖然說了出去，但其實他依舊一點辦法也沒有。

    得知丁家有心把女兒嫁給盧副千戶，趙國茂想盡辦法，甚至借用了典史的身份才讓丁家死了

    心。可他還沒來得及松上一口氣，得知鐵石將軍要成親的消息，周家竟也來了！先前嫁給了許千戶，周家沒落後淪落到妓館，大家還紛紛笑她女承母業的那個周小姐要嫁給鐵石將軍了。趙國茂下定了決心，自己是拼了命也不能讓鐵石將軍娶她！為了能將這門親攪散，他費了更多的精神，他先找鐵石將軍，發現他根本不在意；然後吳老夫人，知道她懦弱無能；再去找盧指揮僉事，明白他糊塗透頂！最後趙國茂求洛先生勸鐵石；通過錢縣令找到了安平衛的知府大人，他一向與周指指不和幫自己把周家的名聲搞壞了，又求了嫁到了路家的姐姐，終於攪掉了這門親。

    經歷了這麼多，趙國茂真是身心皆疲，而且他也第一次灰了心。自己還是比不了婉兒聰明，

    她可是真做成了好多大事的。

    對了，大事！大熱天裡趙國茂突然嚇了冷汗，夷人會來的，他怎麼將這樣重大的事情忘記了！難道自己能再任虎台被圍上一冬天，大家只有高粱米麵窩窩可吃？然後出城逃命？算自己促成了鐵石和婉妹，但是夷人難下也會打碎所有的美好。

    好在，自己有夢可以提示。

    對了，現在要幫助鐵石將軍修城牆，幫助他早日去剿匪，養出一支強壯的兵馬來！

    說起來自己的優勢還很多，畢竟趙家的家私十分豐厚，還沒有被哥哥敗掉太多，正可以拿出來資助鐵石將軍；還有，自己是典史，可以調動整個虎台縣共同防夷；再加上嫁到路家的姐姐也可以幫忙

    一眨眼幾年的時間過去了，鐵石將軍像自己夢裡那樣將虎踞山裡的土匪盡數剿滅，採石炭養兵，趙國茂不再為虎台擔憂了，但一回首婉妹已經十八歲了，她的親事真要辦起來了，寧叔叔急得不成了呢。

    也許，似許多事情並不與夢裡完全一樣，婉妹也不一定非要嫁給鐵石將軍？上次寧叔叔提到的小王掌柜也不錯的。趙國茂這樣想著，到了婉妹開的酒樓。

    酒樓生意十分興隆，夥計們在各桌前穿流不息地上菜，趙國茂一直沒看到婉妹，上了三樓，那裡有一間屋子是婉妹用來看帳的，因一向走得熟，他也不必通報，一打帘子向里走，聽裡面有人道：「我今年二十了，應該娶媳婦了。寧婉，你嫁給我好嗎？」

    趙國茂停住了腳步，呆立在門前，這是盧鐵石的聲音啊！

    「不，不，不行。」這是婉妹在說話，趙國茂恨不得立即衝進去替她答應，可是他畢竟歷練

    了幾年，終於沉住了氣。

    還好，盧鐵石很是堅持，「哪裡不行？你是嫌棄我的腿？」

    「不是，不是，你的腿已經好了許多，根本看不出來了。」寧婉說：「我是覺得我配不上你呢，我家是鄉下的，現在又是商戶，我過去還賣在趙家做過妾呢你可是五品的朝廷命官了，娶了我會讓人笑話的。」

    「我不管別人怎麼說！」

    對，鐵石將軍是這樣的人，他才不會在意那些虛無的名聲呢，趙國茂在心裡讚嘆。

    「也不只是這些，我哥哥不大會做生意，如今開了粉條作坊，我還要管著酒樓呢。再者我做了這麼多年生意，已經有了脾氣，可不是能忍氣吞聲的人，你們家的那些事若是落在我身上可不成！所以你還是娶一個溫和知禮的大家閨秀吧。」

    「你放心，我既然向你求親，是要和你好好過一輩子的！」盧鐵石堅定的聲音響了起來，「事情這樣說定了，我回去告訴我娘請媒人來提親。」

    趙國茂還沒來得及躲開，鐵石將軍已經走了出來，他只有尷尬地說：「我什麼也沒聽見！」心裡卻想，「我拼了命想促成你們，你們兩個個在我面前都是一百個不願意。現在不聲不響地要嫁娶了，真不像話！無怪俗話說媳婦抱在懷，媒人扔過牆呢！」(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