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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好色得色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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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子,大號揚春桃。原是吐魯番貨棧,曲掌柜花了五十塊大洋,從戲班子買來的。那年,她才十七歲。

    此女,天生一副,肉酥骨軟,姿態百媚的樣子。曲掌柜自從得了她,稀罕得整天不出門。

    夫人張氏,也是敢怒不敢言。實在惹急了,就隔著窗戶喊幾聲。

    這天下午,幾車關內的貨到了。貨棧里的人手不夠,急得她忙前忙後,像只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團團轉。儘管如此,有些貨,她還是弄不清楚。這類貨,往日都是曲掌柜親自經手。

    她實在沒轍,便悻悻地衝到桃子窗下,嚷嚷道:「沒個白天,沒個晚上的!不要命咧?關內的貨都到咧,你管不管哩?不想要貨棧咧,就索性拉倒算逑!省得跟著你受罪。」

    張氏嚷嚷了半天,才見曲掌柜,懶懶地推開門。一邊繫著長衫扣,一邊朝張氏,不耐煩地揮揮手。跟著張氏,腿腳飄忽地,朝著貨場走去。

    曲掌柜,是個見了女人就不要命的主。五十多歲的人了,也不知道愛惜身子。整天就靠,鹿茸、雪蓮、陽起石之類的熱藥,泡成的酒。和從印度傳來的神油,硬撐著。

    桃子,又正是累死漢子的年齡。加上,她天生就是個,迷死男人的尤物。男人只要沾上了她,就像是著了魔似的,欲罷不能。而她總有辦法,讓男人在一陣翻雲覆雨後,舒服得僅剩一口氣。

    都說,「二八佳人腰懸劍,楊柳細腰斬愚漢。」可就有些男人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還說什麼「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曲掌柜就是這樣一個,寧教溝子流膿,不讓嘴上受窮的人。

    不到兩年功夫,寧是把個身子糟蹋得,連走路,都像是踩著棉花。張氏也拿他沒轍,私下裡,也曾苦口婆心,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勸過。可曲掌柜,天生一幅淫骨頭,嘴裡應承的好,可只要沾上桃子,就忘了自個的命。

    初冬時,有天夜裡被子沒捂嚴實,受了風寒。從此,一病不起。不到兩月,人就躺在了棺材裡。

    姚掌柜的雜貨綢緞,都從吐魯番進貨。因為此地的貨價,要比迪化低得多。

    這日,他來到了吐魯番貨棧,正趕上曲掌柜過頭七。姚掌柜和曲掌柜,也算是多年的老相識。姚掌柜的綢緞,就是由曲掌柜供的貨。

    姚掌柜同來賓一起,祭拜著曲掌柜的牌位。他臉上堆滿了虛偽的悲傷,但一雙小眼,卻在身著孝服的桃子身上,掃來掃去。

    桃子,從前他是見過的。那也是偶爾從門縫裡,瞅個大概。今天,得能仔細欣賞,著實讓他心癢得慌。

    桃子那女人,好像天生有種,遙感騷客的能力。杏目一閃,便與姚掌柜的色眼,碰個正著。一股火花濺來,姚掌柜的心,驟然像是被火點著般難受。他忍不住,放肆的瞅著桃子迷人的臉蛋。熱切地期盼著,下一個令自己**的回眸。

    而桃子,也像是知道姚掌柜的心思,秋波一揚,便像甩出一把無形的鋼爪似的,牢牢地勾住了姚掌柜的心。又輕鬆地,將他拽進溫柔的懷裡。

    自從姚掌柜,被桃子用熾熱的秋波勾了一下後,便像在懷裡,揣只刺蝟似的,日夜坐臥不安,也無心打理貨物。原本是來進雜貨的,卻整日在曲掌柜的綢緞貨場,瞎轉悠。瞪著小而晶亮的眼睛,朝著四周不停地掃視著。

    而桃子,平日裡是大門不邁,二門不出。整日捂在家裡釀騷情。可這些日子,倒是怪了。她不但愛出門,還試著往貨場裡跑。這一來二去,便和姚掌柜搭訕上了。

    雖礙於人多眼雜,一時沒能單獨相處。單就彼此,恨不能熔化對方的眼神,和那副相見恨晚的神情,就給對方留下了,充滿渴望的想像,和按耐不住的期待。

    張氏,是個精明能幹的女人。雖然,曲掌柜已成風流鬼,但貨棧,卻被她打理得僅僅有條。

    姚掌柜和桃子的事,她早就看在了眼裡。只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她是在等火候。

    這天下午,她見姚掌柜,又心猿意馬地,在布架旁轉悠。便揮揮手,將他叫到個僻靜處。先是訴一堆曲掌柜走後,留給自己的操勞和辛苦。爾後,話鋒突然一轉,面帶慍色道:「老頭子才過頭七,竟有人在打桃子的主意。我早想好咧,若是誰敢拐走她,我就立馬報官,告他個拐帶人口。那狐狸精,可是老頭子,花一百塊大洋買來的。」

    姚掌柜聽了,沖她尷尬地笑了笑,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囁嚅道:「這......誰敢哩。」

    張氏,斜眼瞅了瞅姚掌柜。見他青白的額頭,已滲出細密的汗珠。便長嘆一聲,語氣變得舒緩地說:「不過,這事也要看對誰哩,要是姚掌柜想插手,事情就好商量。畢竟,你和老曲是鄉黨。」

    姚掌柜聽了這話,小眼兒立刻射出閃電般的光芒。此時,他如同掉在激流中的人,突然抓住救命的蒿草似的,連連給張氏鞠躬哈腰,嘴裡喘息般地說:「還請大嫂成全,感念不盡。」

    張氏沖他輕蔑地笑了笑,說:「你是打算偷雞摸狗哩?還是要做長久夫妻哩?」

    姚掌柜不加思索地說:「長久夫妻,長久夫妻。」


    張氏,故作為難地嘆口氣,說:「看在你多年照顧我家生意的份上,也就不多要你錢,就出個本錢吧。桃子那裡,我去說。」

    姚掌柜聽說,喜得小眼兒笑成個縫兒,聽話得像個奴才般地點頭哈腰。內心愜意得,像個沒被抓住的小偷似的。「嘿嘿」笑著,離開了貨場。

    張氏,來到桃子屋。她平時,懶得走進這個騷窩。屋裡掛紅墜綠,收拾得還像從前那樣光鮮。一股濃濃的香粉味,還是鬧人的瀰漫著屋子。

    見張氏進來,桃子有些受寵若驚地,忙迎了上去。一邊扶張氏坐到炕沿,一邊嘴裡,甜蜜而又有些緊張地說:「姐姐今兒咋有空,來妹妹屋哩。」

    張氏也沒搭理她,身子斜挎在炕沿,聲音冷冷地說:「你這些天,和姚掌柜眉來眼去的,我實在看不下去。看樣子,你是離咧男人,不能活的人。那你索性跟姚掌柜走吧!反正你留在家裡,也幫不了啥忙。你那副騷勁兒,留在家裡,我還怕招惹出是非來哩。」

    桃子故作委屈地,抹了把乾澀的眼睛。聲音怯生生地嘟囔道:「全憑姐姐做主。」

    張氏扭頭瞅了她一眼,聲音稍微和緩地說:「姚掌柜,在迪化也算是個大戶,日後虧不了你。」

    頓了一下,她又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地,說:「噢,對咧,那對白玉鐲,你得留下。那是曲家祖傳的物件,你不能帶走。平日裡,你積攢的細軟,也都是曲家的財物,就當是陪嫁吧。」

    桃子面帶著難色,身子卻勤快地打開,放在炕裡頭的精緻木箱。取出一對和田玉的鐲子,遞給了張氏。

    直到此時,張氏一箭三雕的計劃,算是圓滿了。

    姚掌柜的貨款,買了桃子。本來是要進些綢緞的,後來也無心辦貨,只草草地撿了些雜貨,胡亂地湊了一車。雇了輛帶蓬的馬車,就日急慌忙地往回趕。

    今天裝貨,耽誤了時辰。離開貨棧,已快響午。要趕到下一站住處歇腳,怕是要到半夜了。

    天剛擦黑,巍峨的天山,像條沉睡的巨龍,靜靜地臥在不遠的地平線上。灰黑的脊樑,伸張著起伏的巨齒,努力地,與蒙蒙的天際融合在一起。幾隻晚歸的鳥兒,像是怕驚醒家人似的,發出幾聲溫弱的鳴叫。

    蓬車裡的嬉笑,漸漸的停了。換來的是,一陣的窸窸窣窣聲。

    趕車的年輕人抿著嘴,不懷好意地笑著搖了搖頭,抬手甩出一個清脆的響鞭。身後的車篷,像是靜了一會。繼而,便放肆地發出陣陣,鬼捏似的*,和牛般粗壯的喘息聲。

    趕車的年輕人,頓時如同屁股坐在了火盆上。像只焦躁的猴子般,不停地扭動著燥熱的身子。不一會兒,便被堅挺身子,弄的眼前一黑,竟然滾下了車。還差點兒沖驚拉車的馬。

    娟子娘得肺癆,已經兩年。整天靠著個藥罐子,維持著那口有進無出的氣。

    對於姚掌柜,突然弄回個年輕女子做二房,她也沒啥話可說。誰讓自己的身子,不能扶持男人哩。姚掌柜和她說道此事時,娟子娘只是*般地說:「就不能等我死咧再娶啊。」

    姚掌柜聽了,不耐煩地揮揮手,說:「死啥死的,你就安心地好好活吧。」說著,便匆匆地出了門。

    這種事,可能是女人的死穴。雖說娟子娘的身子,是有一天,沒一天的。但讓她看著別的女人,占有了自己的男人,心裡總是不甘。她嘴裡雖然不說啥,但整天隔牆,聽著人家有說有笑的,也是揪心的難受。

    不知是病情的惡化,還是內心妒火中燒的原因。不到兩月時間,娟子娘就被送進了棺材。

    所以,娟子就認為,母親是被那個狐狸精給氣死的。儘管娟子識文知禮,也只是表面上,能讓爹過得去。內心深處,卻深深地壓著一股,對桃子的仇恨。

    姚掌柜自從得了桃子,天不黑就鑽進屋子,再不見閃面。

    桃子,生來是個會哄男人的主兒。整天把個姚掌柜,媚得顛三倒四,倒也過了兩年舒坦日子。

    然而,好景不長。自從許營長出現在他家,姚掌柜的懷裡,便揣進了刺蝟,讓他坐臥不安。

    許營長,沒事找事的問候,和桃子勾魂攝魄的眼神,是重演了當年的自己。

    對於許營長,他既不敢得罪,又恨不得他,快上戰場早日陣亡。至於桃子,即恨她水性楊花,不守婦道,又疼若心肝,捨不得放手。整日,就這麼煎熬著。

    他是過來人,心裡很清楚。正經女人像塊板,風*人像團棉。騷情的男人,鉤子再能,卻鉤不了木板。至於那團棉,卻是遇鉤就粘。而桃子,不僅是團棉。還是專揀高枝粘的棉。

    世上的事,就這麼怪。好像自己演在別人身上的故事,遲早又會重演在自己身上。這也許就是,因果循環的道理。真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絲毫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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