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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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龍坊成十字形化為東西南北街，街道上早已擠滿了人。

    一些聞風而來的商販早兩天便搶好位置，街道兩旁被各種地攤擠滿，這些攤位除了原本青龍坊的居民以外大部分都來自其它坊和京城附近的城鎮。

    一些較大的攤位若是無人守著第二日連攤帶貨都沒了影。

    好在大宣朝雖有宵禁但也只限於坊外，不然那九門提督的大牢都得塞滿。

    因為街上人多，怕人多雜亂，白畫等宮女被留下，隨行都是侍衛，內侍也就帶了杜伏一個。

    皇帝一行人下船的地方靠近東街，一上岸就看見了一棵大榕樹，這顆榕樹之粗壯要幾個大漢合力才能圍起來。

    榕樹繁雜的樹枝上掛滿了五顏六色的彩繩正迎風飄揚。細細一瞧，這些彩繩都被編織成了五毒的形狀，想來是百姓為了祈福避五毒所掛的。

    樹下有三兩個孩童正玩，眉間均是用雄黃點的印記，不遠幾戶人家門下坐著幾個婦人正閒聊著，偶爾對正在玩耍的孩子投來一個眼神。

    見到皇帝一行人從華麗的畫舫下來，那些婦人均心不在焉聊著拿眼偷偷看這群人。

    皇帝走在最前面，趙紀瑗退後他半步，兩人身邊跟隨著杜伏以及侍衛首鄰徐紹。其他侍衛以圓扇形分部在兩人身旁。

    和富貴人家的老爺帶著妻妾被家奴擁簇下逛集市沒什麼兩樣。

    待皇帝一行人走過去，這群婦人聚集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討論起來，是附近哪個府上的貴人出遊有這般動靜！

    上了東街趙紀瑗被密集的人群嚇著了，人頭攢動摩肩接踵，像是整個長安城的人都擠在這幾條街上！

    這些街可不比現代一線城市街道差，坊內橫街、十字街均有二十米寬！

    沒有辦法，別說皇帝就是趙紀瑗也沒有勇氣往人群里擠。更何況皇帝的安全最重要，此次皇帝出宮這些侍衛的腦袋一直存在頭上，出了差錯太后就第一個饒不了他們。

    這時候就該杜伏出場，眾侍衛目光對著杜伏示意他上，

    杜伏頭一昂甩甩頭，有事就找到我了，沒門！

    這次統領侍衛的正是英國公之孫徐紹，他和杜伏打過幾年交道，深知他的為人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職的主。

    他一咬牙在下屬的遮掩下塞給杜伏一塊玉玦。

    徐紹肉疼，這塊玉玦是下屬孝敬他的，他到手還沒幾天如今宜了這老貨！

    杜伏掂量著手上的玉塊微微有些滿意，一般人想孝敬他，他還不收呢！他彎著腰對皇帝道:「老爺，奴才聽說池岸邊有家玉滿堂，那裡的一魚三吃很不錯，而且他家包廂正好可以觀看賽龍舟。」

    出來時說好了，他們一行人扮做富商攜家眷出遊，皇帝一聲老爺，趙紀瑗是夫人，杜伏是管家，徐紹則是家丁帶著打手！

    聽著很不錯，想起趙紀瑗午飯並沒有吃多少，皇帝轉頭問，「夫人覺得呢？」

    杜伏瞪大眼，我的萬歲爺從來拿主意的都是您，您問趙婕妤是啥個意思？

    趙紀瑗被皇帝一聲夫人喊得有些想入非非，昨晚才……

    她偷看他一眼，臉色緋紅，恰如人面桃花相映紅。

    皇帝被這一記眼神看得飄飄然，他輕咳一聲，輕觸了趙紀瑗的眼神又移開，對著杜伏瞪目，「那還不帶路！」

    杜伏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他不禁在心裡哀嚎，我的萬歲爺啊！您雖然不是後宮三千，但也歷經百戰，您這幅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樣是為哪般啊？

    雖然他知道最近皇帝寵趙婕妤寵的厲害，不僅將紫宸殿後殿賜給趙婕妤，皇帝私庫內的好東西更是三天兩頭往趙婕妤殿裡塞。

    但是陛下，難道您忘了您已經大半年沒有臨幸後宮了！

    雖然皇帝有過兩年不入後宮的記錄，但那是限於沒有其它人受寵的緣故。

    就連前朝最近都有微詞，但好在皇帝這身體寵誰都不會弄出命來，大臣們也就睜一隻眼閉隻眼了，只坐等幾年後太子之位花落誰家！

    沒瞧見之前後宮連點浪花都沒掀出來嗎！

    但如今就不一樣了，之前是因為皇后的事妃嬪被嚇破膽，皇帝不入後宮他們也不敢有怨言。但這次可不一樣，這些嬪妃多是和趙婕妤一屆的，初生牛犢不怕虎，他可不小瞧後宮那群怨婦的能力！

    玉滿堂在京城也有些名氣，在朱雀大街、長興坊等達官貴人出入的地方均有店面，更別論其他坊內。

    能在京城龍蛇盤踞的地方站立，又有不小的家業想也知道玉滿堂身後必有後台。

    杜伏提議去玉滿堂想是知道它背後的東家，皇帝不加思索同意想來也是認識，能讓皇帝放心整個京城也就那麼幾個人！

    趙紀瑗不再猜測，他們一行人沿著水溝挨著牆舉步向前走，大街都被人占著，也只有路旁房基上的小道人比較少。

    背著人群，趙紀瑗隱約看見有玩雜耍的，有玩投壺的，還有耍猴戲的，糖畫、面具、河燈這些小攤數不勝數！

    走路不注意的下場便是差點走入了水溝，趙紀瑗被皇帝拉住了才免於跌下水溝。

    皇帝皺著眉，「專心點！」

    趙紀瑗看著半米深的水溝嚇得心驚肉跳，這要是掉下去雖然不至於摔傷但有個擦傷也在所難免。

    皇帝索性握住趙紀瑗的手以防她再走神，見她真的被嚇著又道，「朕到你平日在深宮裡不會見到這些，一時新奇，但也不能貪鮮不看著路，要是有個摔著朕可心疼的慌！」

    趙紀言被他這番甜言蜜語說的害羞拽出了手專心走路，畢竟她兩世都是未經人事的女孩，雖然活的年紀和皇帝差不多，但論調情手段卻不是皇帝的對手！

    更何況皇帝長得俊美異常，三十來歲正是成熟的時候，任何女人見了都要想入非非。

    杜伏被皇帝的言論酸倒了牙，他無比懷念主子冷峻的那張臉。

    玉滿堂離得並不遠就開在東街，總共也沒有幾步路。

    這裡的客人大部分都頗有家資，其中學子附近坊內的學子居多，店小二見了這群人進來，便明白來了貴人。

    雖然那位老爺走穿著樣式普通，但那布料卻是十金難買一寸的雲緞，東家老爺就曾穿過雲緞製成的外衣，掌柜還細細的和他們講過雲緞的特點。

    還有那位娘子頭上雖然只帶著銀釵，但是手腕上的那枚玉鐲卻是難得的羊脂玉。

    這是個大貴人，店小二嘴都裂到耳後，要是伺候好這打賞都能夠他一家幾個月的嚼用。

    店小二忙上前鞠躬，「這位老爺是帶閨女來看龍舟賽的嗎？剛好三樓還有一間靠河的包廂，那裡看龍舟賽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老爺聞言黑了臉，那閨女卻撲哧一笑，旁邊管家模樣的男子白著臉尖聲道，「睜開你的狗眼，瞎說什麼？這是我們家老爺和夫人！」

    店小二知道弄錯了，忙彎腰鞠躬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是小的弄錯了，夫，夫人、老爺好。」

    也不怪店小二弄錯，趙紀瑗出來時為了方便梳了個閨中髮型。

    難怪會讓人錯認。

    趙紀瑗對著皇帝笑了笑替店小二解圍的，「也不怪他，到園子時頭髮散了，我就自己梳了這麼個髮型。」真實原因是她只會閨中姑娘時的髮型，至於婦人的她還沒學過。

    皇帝想起了這回事，他當時看著好看但總覺得怪怪的，卻一時說不出來。原來是這個原因！

    杜伏趾高氣揚的對著店小二道，「好了，就要那個包廂，還不快給我們老爺帶路！」

    店小二擦擦額頭上的冷汗，帶著人上了三樓，三樓都是包廂，樓梯設在包廂外，整個三樓靠西側設有欄杆扶手，欄杆扶手外是熱鬧的街市。扶手內是一個個掛著詞牌名的包廂，走在外面隱隱可以聽見一個個包廂內喧囂的聲音。

    店小二帶著眾人來到這裡面的一間包廂，這也是整個店最大的包廂，一推門便看見欄杆對面碧綠的曲江池水，還有池岸邊楊柳依依。

    包廂內設有一方形雕木桌以及八張靠背椅子，另有一珠簾隔出小間這是為還彈唱的歌女提供的，除了皇帝、趙紀瑗還有杜伏、徐紹二人跟進來伺候以外，其他的侍衛均守候在門外，樓梯口，以及店內大堂，還有散落在玉滿堂周圍的大街上。

    皇帝接過杜伏遞過來的菜單，讓杜伏和徐紹一同坐下，又轉手將菜單遞到趙紀瑗手中。

    這一個月趙紀瑗在宮中吃的多是藥膳，雖然味道也不差，但說實話她真的吃得有些膩味了。

    出來後就想換換口味，趙紀瑗滿懷期待的打開菜單，想看看有什麼菜，隨後臉卻拉了下來，瞧瞧什麼念奴嬌、滿江紅、憶江南、定風波、一剪梅、虞美人、蝶戀花、西江月、浣溪紗、漁家傲、醉花陰、八聲甘州、採桑子、臨江仙、水龍吟、雨霖鈴、點絳唇。

    摔！

    這都什麼玩意？這家店怎麼連個菜名也起詞牌名？

    這又不像現代給個名字看不懂還有個圖片可以參考，起這種名字讓她怎麼點菜？

    趙紀瑗將菜單扔回給皇帝。

    皇帝見她掛著個臉，不知所以然，打開菜單一看才明白。

    皇帝先是皺著眉像是遇到什麼難題盯著菜單，然後轉頭看看趙紀瑗，最後輕笑出聲。

    趙紀瑗白了他一眼，笑什麼笑？她承認自己是文盲又怎麼樣？

    皇帝更是樂開了顏，這一天實在是驚喜不斷。阿瑗如今時常朝他使小性子，這說明不再排斥他的接觸，說實話他已經戒葷三個多月了！

    先是蹦出懷孕這回事，他冷了她兩個月，然後是她受傷小產又修養了一個月，這算一算他都小半年沒有碰她了。

    如今有了希望，皇帝可不樂開了花！

    怕再笑下去趙紀瑗真得會惱，皇帝對店小二道，「先把你們的招牌菜上幾樣。再上幾樣素的，你們那一魚三吃別忘了來一份，就這些吧！先上一壺好茶來！」

    「好嘞！」店小二腦子一轉，就想好了幾樣菜，他退下杜伏跟到門外叫住他，杜伏掏了二兩銀子塞到他手裡，「給下面的幾位兄弟也整上一席菜，酒就別上了，還有別讓人上來打擾，回頭帳一起算！」

    店小二連連點頭，「是，是！」這客人真是出手大方，一出手就是二兩銀，這可是他一個月的工錢。

    店小二下了樓，先是吩咐旁的小二為侍衛位整上一桌上等席面，雖然掙不到酒保的分成有些可惜，但自打賞卻是抵足了。

    他又跑到廚房下的菜單，又親自泡了壺上好的碧螺春送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