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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書網 -> 女生小說 -> 相思閻羅

2.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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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是繁忙的十字街此時靜得讓人發毛,這般陣仗老百姓都沒見過,只能鴉雀無聲地縮在路邊。

    石曼生提著榆皮粉的手都有些發酸了——難不成真是驚了駕了?

    她說不清楚,但就覺得馬車裡那人好像正看著自己。呼吸一滯,她有些糾結要不要抬頭看上一眼確定確定。

    而就在這氣氛凝固得幾乎要成冰的時候,突然那馬車裡又傳來了一聲,「走吧。」

    話音落,整個隊伍立時開拔,不一會兒就走遠了。

    這?突然停了下,然後就這麼走了?

    百姓們面面相覷,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官兵撤離,之前那個姑娘像是怕石曼生跑了一般,再一次一把拉住了她,「我這裙子,怎麼辦!」這一次她拉的是左手,見石曼生右手依然提著榆木粉,那女子一臉嫌棄。

    &下賠錢。」老老實實說了這四個字,石曼生不願過多爭執。

    肯賠錢,這事就好辦了,那姑娘也不客氣一口就叫了個價。這價自然不低,但也算合理。石曼生沒說什麼,從懷裡取了前遞了過去。

    ——江家那邊,就再加點價彌補彌補自己今天的損失吧。

    &後走路看著點!」那姑娘接過錢,沒好氣地上下看了她一遍,頭也不回地走了。

    瞧那姑娘邊走邊拉裙子不自在的模樣,石曼生默默低頭,把榆木粉口袋好生扎了扎。

    唉……白白浪費了不少。

    十字街不一會兒就恢復了常貌,一路上時不時會聽到路邊人在討論剛才的那隊官兵和馬車。

    &該不會就是新來的官大人吧?」

    &看是,聽說那新來的官大人年紀不大,來頭不小,這次到青州就是來歷練一下好以後回京城提拔呢。」

    &的?你倒說說怎麼來頭不小了?」

    &和你們講啊……」

    老百姓對這些最有興趣,明明與自己八竿子打不著關係,可是一旦討論起官場上的那些事來,人人都是師爺。

    石曼生不置可否地聽著,左耳進右耳出,全當消遣。

    一到家,晚飯是師叔大人最拿手的肉絲白菜面,那麵條是前兩天去街上稱的,撒上些蔥花聞起來噴噴香。兩人就著一小碟爽口的黃瓜小菜吃了下去,石曼生洗完碗後就迫不及待地進了屋,搗鼓起了引蠱香。

    夏近秋嘆了口氣,回了自己屋打坐。她這身子越來越寒了,晚上得再加層被子。

    此時,屋外頭也悄悄變了天,白日裡的晴空萬里漸漸沒了蹤跡,隨著日頭西下,連綿的烏雲不知從何處飄了過來。院中的油桐樹被風吹得嘩嘩作響,枝顫葉落,許久許久卻不見一絲雨聲。

    ……

    &咚咚——咚咚咚——」

    夜色已現,風雨欲來之時,有人敲響了「金樹院」的門。

    石曼生聽到了動靜,推開房門往院門那裡走——這個時候,會是誰?

    哪知才走了幾步,就見院內狂風大作,瞬間大雨傾盆,雨水砸在臉上竟還有些痛。眼看著院門就在前頭,顧不上許多,石曼生三步並兩步跑到門檐下,對著門外試探著問了句,「找誰啊?」

    &曼生?是你嗎?」門外傳來帶著疑問的話語,生生定住了石曼生正撣著衣裳上雨水的手。

    找她的?青州這邊知道她名字的實在不多,幾個手指就能數過來。不對,是三個手指就能數過來——師叔、顧老闆、還有師姐。

    這麼晚?是顧老闆那邊的人?難道江家那邊出么蛾子了?

    她急忙忙一把就打開了門。當然,還有一個可能,就是師父派人尋來了?她折騰了這麼久終於被注意了?

    來者是位男子,待她看清此人容貌,心中頓時靜了幾分。

    三眼五庭,膚白如玉,薄唇挺鼻,氣息清透俊美,水墨一般的眼眸正定定注視著她,藏有隱隱歡喜。再看那人打扮,一柄油布雨傘,一襲及踝長衫,夜色下能依稀能分辨出綢織的祥雲暗紋。男子身量修長,執傘的右手骨節分明,帶著幾分纖細白皙。

    ……

    &久不見。」陌生的聲音溫溫雅雅,卻叫石曼生心中莫名凝了一拍。

    &問您是……」她嗅到了鼻尖微醺的青竹香氣,是此人身上的薰香,在這雨幕之中她依稀辯得出來。

    男子執傘走向她,一手越過院門徑直拉向她的手腕,嘴角帶著難以掩蓋的笑意,「我終是尋到你了。」

    石曼生一時不查,被他拉了正著,他的手溫暖乾燥,柔軟的肌膚熨帖在手腕讓她心中一驚。趕忙抽出手腕,不自然的神色一閃而過,她連連後退兩步,眼中隱有戒備。此人不是顧老闆那的人,也不會是師父派來的,她師父才不會派這麼好看的男的來找自己。

    男子看著她,眉間有些怔然,被晾在空中的手緩緩收起,似乎被她排斥的舉動所感,本來揚起的嘴角微微拉平,有些不確定地道,「石頭,你……怎麼了?」

    石頭?怎麼連自己這麼隱秘的小名也知道?

    她又看了他一遍,確定自己沒見過,「公子可是認錯了人?」

    男子語氣暗了下來,「我認錯誰也不會認錯你。」

    見他說得那般篤定,石曼生猶豫了,可她真是不認識眼前人,「你是怎麼知道石頭……這個稱呼的?」

    男子眉頭漸漸擰起,似是不解又似不快,「那是你親口告於我的。」

    ——怎麼可能?!她可從來沒……

    突然間,石曼生整個人定住了。一個名正言順,卻又讓她牴觸萬分的猜測緩緩升起,立時,從左手腕傳來了難以言喻的僵硬。

    男子定定看著她,沒有放過她面上一絲一毫改變,那目光似要刻入她心間。

    &了什麼人嗎?」師叔也聽到了動靜,她的聲音隔著雨幕從內院傳來。

    &錯門了。」石曼生心下正煩躁,回過頭遙遙應了句,「我這就打發走。」

    &夏近秋沒再過問。

    聽了以上對話,男子的氣息漸漸沉澱下來,雙目緊鎖著她,似乎再等她給自己一個解釋。

    石曼生默不作聲往前跨了一步,將院門在自己身後關上,與他一同站在了門前狹長的屋檐下。有些話,還是不要叫師叔聽到為好。

    男子偏了偏手,將她納入傘底,聲音淡淡響起,「你是要告訴我,你不記得我了?」

    石曼生抬頭,視線與他相對,兩人之間距離只有一尺,他身上的清竹氣味越發明顯。她微微後退,撿了下措辭,終是答道,「在下確實不記得公子。」

    &木白。」他打斷了她,眼中笑意未及眼底,一字一句地說道,「無邊落木蕭蕭下的木,白雲千載空悠悠的白。」

    兩句唐朝名句,聽他緩緩道來,在這個時刻有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石曼生能清楚感覺到——氣氛有些壓抑。

    她清了清嗓子,「柳公子,我並不認識你。夜黑雨大,還請回吧。」

    他站定的身形並未移動,雨水順著傘骨尖淅淅瀝瀝滴落下來,她偏過頭稍稍避開眼前人的目光。

    &果真忘了我。」他說。

    果真、忘了。

    石曼生靜默下來,面對這四個字,她不知如何作答。

    凡中相思閻羅者,或左或右,必有一手手腕中心會留有紅色印記一道。

    而她,左手那一縷紅色無論如何都抹之不去。她記不得是不是曾經有那麼一段徹骨相思,但她卻清楚地知道自己服下過相思閻羅。但至於是為了誰、何時服下……這些都無法知曉。她本以為過去的事,忘記的人,只要不去尋找就會被一直掩埋,卻不曾想到會有對方尋來的一日。


    見過那些哭著來求相思閻羅的女子,聽過那一段段斷之難斷,心痛難忍的痴情故事,石曼生看著眼前的男子,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既然當初她能服了相思閻羅,那眼前人就是最該忘了的。還有,此人應該不是好貨。

    是以……

    &位柳公子……」

    &白,柳木白。」

    他似乎很執著她對自己的稱呼,不緩不急的聲音卻讓石曼生有些莫名煩躁起來。她索性避開了稱呼,「事情可能有些複雜。但總的說來,你對我而言是個陌生人。」

    &生人?」柳木白低低重複了一遍。

    石曼生沒有答話,繼續道,「現下天色不早了,柳公子還請回吧。」她有些不耐煩。

    &頭。」柳木白臉上的笑意全盤收攏,水墨般的眸子越發濃厚,一隻手抬起,修長的手指似要撫上她的面頰,石曼生一側身避了開來。

    &尋了你一年多,不是來聽這些話的。」

    一年多?一年多前?石曼生腦海中努力搜索著對於那段時間的回憶,一無所獲。

    &到底是服了相思閻羅。」似嘆息又似埋怨,他的聲音如這突來的雨幕般,重重打在她的心間。相思閻羅,一語道破。

    兩人之間陷入詭異的安靜,石曼生背在身後按著遠門的手指微微用力,又悄悄放開,「既然柳公子也知道相思閻羅……」

    &白,柳木白。」他再次打斷她,語氣很淡。

    石曼生揚了揚嘴角,不置可否,繼續說道,「過往之事在下實在是想不起來了,現在你我萍水相逢,何必……」

    &曼生!」

    被人這麼叫大名也是許久沒有的事了,自從師父離開就沒人這麼連名帶姓的叫過她,石曼生一時被震懾住了。

    &既能尋來,就沒打算與你萍水相逢。」他的聲音有些乾澀,執傘柄的手用勁得已經微微發青。怒意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定住了本就思緒混亂的石曼生。

    相思閻羅只忘最最相思之人。

    他看著她,清澈的眸子滿是她看不懂的情緒。那一刻,石曼生只覺得渾身都不舒服,連說話都結巴了,「那、那你要如何?」

    &有方法想起?」

    &有。」石曼生拘謹地站在那處,餘光看到他的眸色漸漸變暗,與雨夜幾乎融為一體。

    許久,她聽到他嘆了口氣,渾身氣勢仿佛立時收斂了起來。而後似是決定了什麼一般,往她方向走了一步,兩人近在咫尺。

    看著她有些故作鎮定的面龐,柳木白微微一笑,清雅如月。

    &辦法,只好再來一次了。」

    再來一次?什麼什麼再來一次?

    未及石曼生回神,他伸手幫她推開了院門,「回去吧,夜寒雨重,切莫著涼。在下改日再來拜訪,告辭了。」

    思緒混亂的她,愣愣地扶著院門,看著眼前人執傘離開了屋檐。不遠處,一輛馬車正停在大樹下,他邁步走了過去。

    兩人之間隔著重重雨幕,畫面有些恍惚起來。忽然,柳木白轉回了身子,揚起雨傘隔著薄薄的雨幕靜靜看著她,淡淡一笑,「我走了。」

    點塵不驚,公子如玉,翩翩清然,恍若東風。

    那一刻,石曼生心似漏了一拍,突然有點兒明白為何當初的自己會喜歡上他了。

    ——莫名其妙!

    她見鬼一般狠狠關上了門,沖回了院子,仿若隔開了什麼洪水猛獸。

    明明是雨夜陰冷,她卻從臉到脖子都有些發熱,用力拍了拍自己臉龐——個沒出息的。不就是皮相好看了點嗎。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

    馬車離開了金樹院,在雨中呱嗒呱嗒地走著,壓過一個個剛剛形成的小水坑。

    &人,是直接回府?」坐在馬車前頭,穿著蓑衣的八字鬍男子低聲詢問。

    馬車內里傳來柳木白的聲音,平靜無波,「先去趟驛站。」

    &

    一封用蠟封信箋從馬車裡遞了出來——這信到時間該送了。

    闔上帘子,柳木白閉眼靠在馬車壁上,腦中浮現了剛才的一幕。

    石曼生……她是真的都不記得了。

    石頭。這個名字在他舌尖過了一遍,而後被緩緩吞下。

    關好門,往自己屋走的石曼生路過了師叔的屋子。

    &發走了?」夏近秋開了門,探出頭來問道。

    &嗯。」胡亂應答了聲,石曼生的腳步突然站定下來,而後猛地轉向師叔的屋子,三步並兩步走了過去。

    &叔,我一年多前有沒有……有沒有提過什麼特別的人?」

    &年多前?」緊了緊身上披著的衣服,夏近秋有些莫名,「那時候你不是成天在外頭跑嗎?我又沒在你邊上。」

    &是。」石曼生點了點頭,有些失望。時間上算來,那時候師叔一直待在百里宮,自己倒是從南到北跑了不少地方尋那八大家族。

    &不成你做了什麼對不起別人的事?始亂終棄了?還是……你那個相思閻羅的對象來找你討說法了?」夏近秋湊過來緩緩問道。

    師叔真是一如既往地敏銳。

    可為什麼是我對不起別人!為什麼是我始亂終棄?石曼生不服,「我是那種人嗎?」

    夏近秋將她從上到下看了一遍,嘆了口氣,「還真是那個相思閻羅啊。」

    石曼生愣了一下,而後低著頭,悶悶地嗯了一聲,「應該吧。他說尋了我一年多。」

    夏近秋拍了拍她肩膀,「放心,這事兒,師叔替你保密。反正百里宮也要散了,你師父那老古板也管不著,你想怎麼就怎麼。」話說完,夏近秋身形一晃支住了腦袋。

    &叔!」

    &事兒,老毛病,下雨天就頭疼。多睡睡就好了。」夏近秋臉色有些不好。

    石曼生忙扶著她往床邊走,又扶她躺下拉上了被子,「不早了,師叔你就快睡吧。」

    &躺著的夏近秋臉色好了幾分,她伸手理了理石曼生臉頰邊的頭髮,「石頭啊,凡事兒多幾個心眼,三思後行。」

    &我知道了。」

    &叔知道你,相思閻羅你一定不是隨隨便便會吃的。」那人,你還是遠著點好。後頭一句,夏近秋想了想還是沒說,畢竟能在一年後還尋來的人,也許並沒有那麼差。

    &知道的。師叔睡吧。」

    吹了燈,石曼生走出了夏近秋的屋子,看著院中依舊厚重的雨幕重重吐了一口氣。

    雨,很大呢……

    昨日今日事,世事難休。

    今夕何夕人,紅塵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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